第十四章(1 / 2)

“太子妃姐姐。”

林晚镜那似新月的眉几不可见地皱起,冰冷地说了一句:“叫我晚镜便可,坐。”

花簌簌知道林晚镜性子一向这样,冷冰冰的,顾自坐在了她的身旁,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那本书。

“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

花簌簌下意识地念出了书上的一段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看那书名。

林晚镜领会到了花簌簌的意思,配合地将书合起,将书名展露在二人眼前。

花簌簌喃喃道:“《东京梦华录》”

林晚镜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翻看着那书。

也难怪了,这书描绘的场景,是这样的繁花似锦,生香活色,连她寥寥看了几句也被吸引了。

林晚镜身旁的婢女担忧地唤了句:“主子。”

“不碍事,我与太……晚镜姐姐不用那么生分。”

婢女偷偷松了口气,向花簌簌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花簌簌偏头看向顾尔,顾尔立马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了小皇子身旁的內侍。那侍从犹豫地看了一眼花琛,可花琛只是埋头练字,并未给与他任何反应。

正当內侍求助地看向林晚镜身旁的婢女时,花簌簌打开了匣子,将匣子中的东西递给了花琛。

花琛停下笔,目光深深地被那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木头雕刻成的人偶,约长七寸,头以木雕,内藏机关,除头部、中肢外其余是用各色锦缎做的。

在花琛的目光下,花簌簌将手伸进了木偶中,不一会儿那人偶“活”了,可做击鼓、舞剑、开山、搏击等动作。花琛喜欢极了,一把抓住那木偶,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郭郎。”

院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花簌簌合上微微张开的嘴巴,转头看向林晚镜。

林晚镜出人意料地回答了花琛的话,院内各人有各般心思,可她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也可以叫做掌中木偶,你拿的这个是戏中的丑角,唤做来报子。”

这掌中木偶是花簌簌幼时偷跑下山见过的,同别的小童围坐在一起,一看能看一下午,到天色黑了才匆匆赶回去,因此没少挨师傅的骂。

回宫后问过别的婢女侍从,却没有一人知道这是什么,就是这箱木偶还是花簌簌托人去她幼时常玩的地方才寻来的。

“晚镜姐姐也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花簌簌刚说完,便看到林晚镜那张寻不到主人情绪的脸一瞬间如冰霜一般冷了下来。

林晚镜举起手中的《东京梦华录》,说了句:“书里写了。”

原来如此。

花簌簌低头见花琛正摆弄着木偶人的关节,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主子们,寿宴要开始了。”

花簌簌告别了林晚镜,在侍从的带领下慢悠悠地走向前厅。

行至正厅,轻歌曼舞,靡靡丝竹。

已有三三两两的宾客安然落座,花簌簌不愿多与人攀谈接触,况且也没有几人认得她,识趣地找了个清静少人的地方呆着。

耳旁有人窃窃私语着,花簌簌虽不是有心但也听了几句。

“你猜我刚在太子府邸外看到了什么,商家那纨绔将自己的相好都带了来,美目纤腰,样貌一绝,我瞧着像定芳阁里出来的。”

“哦?同我仔细说说。”

“那纨绔一下马车便揽着美人的腰,不过美人面皮薄,一把打掉了那孟浪的蹄子,太子府的管事眼睛那么毒辣,怎会不知道二人苟且,愣是不让美人进府,我进府前纨绔还在门口闹着。”

“这纨绔也真是的,平日里显摆就算了,今日可是储君生辰,什么腌臜玩意都领到太子跟前,平白脏了旁人的眼。”

顾尔许是怕这些话污了花簌簌的耳朵借口此地有蚊虫带她离开,导致花簌簌十分痛心,错过了那么有趣的事。

好在刚落座便已开席,桌上摆着几盘看果,诸如香圆一类的,在宴席上那些不过是摆着好看好闻的,若是拿来吃被人知道是要笑掉大牙的。

一轮歌舞后,婢女们将看果撤下换成了荔枝、龙眼、松子等十二味干果。

终于有了能吃的了,花簌簌趁着无人关注自己偷偷抓了一小把松子,剥了几颗送进了嘴里。

满口留香,花簌簌的眼眸弯成了一轮弦月,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透露出主人的灵动与活泼。

花簌簌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她一早就饿了,以前她在观内最盼望地就是哪个贵人做法事,这样她就能饱饱吃上一顿,如今入了宫,最害怕就是赴宴,吃也不能畅快,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忽地,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一道目光长久地落在自己身上,花簌簌将袖中的松子壳放回了桌案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将黏连在衣衫上的碎屑掸落,这才转头迎上那目光,好逼退那肆意大量的目光。

可那人非但没有羞愧之心,反而挑了挑眉举起了茶杯远远地敬了一杯。

那人剑眉高鼻,五官分明又锐利,薄唇轻抿。若说华国男子是优雅舒展的白鸽,那他就是肆意翱翔的鹰,冷傲又耀眼,极具攻击力,只一眼就能占据别人所有的目光。

花簌簌本能地抗拒这种美,她并未回敬那男子,只是剜了一眼,好掩盖自己内心隐隐的不安。

顾尔警惕地看着那人,花簌簌因为是公主,她的座位当然是离主位最近,而对面那男子不过次了她两个座位,想来身份很是贵重,但是她却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顾尔弯腰轻轻在花簌簌耳边提醒道:“公主,那人身份贵重,虽然冒犯了公主,但还是慎重对待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