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宰相的交易(2 / 2)

搞不好,那个李雍在开封府打官司的时候,可能还得到过很多‘有良心’的官吏的帮助、指点和同情。

韩绛就眯起了眼睛。

这个时候,倘若外廷的宰执们,连宫里面的事情都不能及时掌握的话。

所有人都得随时准备应付别人的攻击,也都在随时准备给别人挖坑。

韩绛咳嗦了一声,这些人立刻停下动作,恭恭敬敬的拱手而拜:“下吏等拜见相公。”

因为这是在取信于外廷。

在这里有着十几个吏员,正在清点、整理相关文牍。

这种事情,大家伙又不是没做过!

就算是在现在的都堂上,也有着杂流出身的高级官员。

你们行不行?

不行就换人,让真正的国家贤能、社稷大臣来辅佐君父!

特别是现在这种少主在朝,两宫听政的特殊局面下。

那就说明他的财产,远多于三千贯。

这种事情,一般多见于地方军州的争产案。

小弟捅出来的篓子,没有擦干净的屁股。

所以,现在对大宋的文臣们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光。

宫里面如今也不会干涉内廷和外廷之间的这种往来。

庆历新政,不就是因为一桩小小的,甚至都不能称为弊案的宰相家衙内倒卖废纸,然后拿着钱去吃花酒的案子被王拱辰捅出来,最终以点破面,全面崩盘的吗?

“老夫正想看看……”

在大宋这种体制下,官员不结党,就没办法做事。

自然,他不会留下把柄给人抓。

第二,则是那个李雍到底是在入京前,就已经被人看上了,他是特意入京来当这个过河卒的?还是他是在汴京城,被人发掘出来,选中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

可现在,韩绛一张嘴,就要把这个最肥的位置拿走。

穷措大的眼睛,素来只有钱眼大。

大量过去属于天子的权柄,现在落到了宰执手里,东西两府权柄大涨!

这就太棒了。

而苏颂就是这种情况下,韩绛最好的人选。

不要看文官们天天骂内臣,动辄就重拳出击,拿几个倒霉的内臣开刀,以宣示自己的地位。

在这种事情上,他是转不了弯的。

但理解归理解,想要他出手帮忙,把这个事情尽可能的平息下去。

“这事情背后,要没有内幕,老夫不信!”

韩绛点点头,接过来,转身就走。

在大宋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官场。

吕公著本来是想让范纯仁或者吕大防去做这个户部尚书的。

因为他很清楚,韩绛这个老货,肯定是来宰他的。

他甚至纠正过好多类似的案件,因此得到了不少苦主的拥戴。

所以啊,他一看卷宗,再看口供。

都会出来搞风搞雨的。

要不是被告是官员,而且被告的儿子还在都堂当官。

就算有那等小人,也只是一小撮!

韩绛还礼,也眯着眼睛,笑着道:“不过是些小儿辈的告身、脚色以及堂薄!”

不然,可能现在汴京城里,就有一大堆人在日思夜想着,怎么让两宫撤帘,回到大内安享晚年了。

所以啊。

他手上的这些东西,就是一种威慑。

地方上的胥吏和官员们,最喜欢的就是争产的案子了。

但韩绛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那味就窜到了他鼻子里了。

很快,韩绛点名要的告身、堂薄、脚色就都被取来,并恭敬的上呈到韩绛手中。

甚至联起手来,一起斗都堂的宰执。

都堂上的宰执,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这样,他们也就不配当宰执了。

吕公著眼睛顿时咪起来,他笑呵呵的上前,行了一礼然后明知故问:“左揆手中怎拿着这许多告身?”

同时让心腹,看紧了閤门、回廊,确保没有人能窥探这个令厅里的动静。

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自然,他被盯上很合理。

赵煦还没有搞清楚两个问题。

不然,光这一点,苏颂就要招惹不知道多少敌视和嫉妒。

不夸张的说,谁控制了户部,谁就握住了大宋的钱袋子。

相反,他会重新部署、调整。

而且,不同级别的官员告身、脚色,所用的纸张颜色、规格、数量都不相同。

韩绛手里,那么厚的绫纸。

他现在,只想着,保住他的政绩和身后名。

他们是故意在拉长官司,故意在拖着这个案子。

帝党势大!

另一方面,天子虽然年少,可在心智和能力上,却不是个少年人。

“不对啊!”

地方官们一会判原告赢,一会又判被告赢。

这也是现在特殊情况下的特殊格局所导致的。

还是别了吧!

司马光今天,已经再次告病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都可以积累资序,未来拜任执政的可能性就大增。

可问题在于,他身边的人,就没有他这么厉害了。

没办法,太显眼了!

吕公著听着,叹了口气,然后亲自走到自己的令厅门口,将大门关起来,门窗紧锁。

当韩绛踱到吕公著的令厅时,吕公著已经煮好了茶汤,同时屏退了左右,在等着他了。

但也被视作官。

他扬了扬自己手里,那加起来快有一两寸厚的文书:“彼辈是否存在着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他不出来收拾,他不去擦干净,谁去?

司马光吗?

他嘴角微微翘起,在心中说道:“确实很有趣,不是吗?”

尤其是那些专业性质很强的职位,历代都是选用杂流出身的敏锐精明之士出任。

这李雍既拿得出三千贯这样的巨资给自己买官,还敢进京告御状。

再小的事情,一旦公开了,放到阳光下,都可能酿成灾难。

所以,韩绛抬起头,看向吕公著,开始开出自己的条件。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雍这個案子还挺有意思的。

然后静静等着吕晦叔,替他亲手舀好一碗茶汤,端到他面前。

两位宰相,更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那些想做的事情。

他这才回过头,坐到上首,和韩绛交底。

结党啊!

这是官员碰都不能碰的红线,也是广泛存在的事情。

韩绛咧嘴一笑:“他们是否结党?”

他怎会为了几千贯不一定到手的钱财,自毁名声?

这里面,必然藏着东西。

不然,外廷的宰执,就会疑神疑鬼了。

但问题是——苏颂什么时候,靠拢了韩绛?

他不是当今官家信重的老臣之一吗?

为了他可以担任提举开封府府界诸县镇公事,官家甚至开了先例——特旨拜之,典、仪比同拜端明(其实就是比视执政,就差没给清凉伞了)。

特别是蔡确,指不定会说些什么样的阴阳怪气的话。

目的就是要榨干李雍的财产。

当然了,只是他所知道的事情。

关系着,这朝堂上有没有野心家!

若是前者……

可要是结党了,就等于留下了一个把柄。

都堂吏员,虽只是吏。

但大宋也不是没有从杂流杀进待制级别的先例。

特别是当看到宫中消息,明确提到了——太后怒,欲招宰执,却被太皇太后所阻的时候。

“此案的细节,若是被完整的记录下来,并流传到后世,那么,单就第一阶段的案子来说,简直就是一部形象的大宋时代官府压榨富商行径的教科书!”

吕公著相信,韩绛肯定也不希望,看到那些家伙,踩着大家回来的。

话里话外的潜台词,都是——天子应该赶快亲政!

也就是那位官家,从未表露过想要亲政的意思。

韩绛笑起来:“吕晦叔,想找老夫勾兑?”

这个是肯定的,不拿几个闯祸的家伙出来祭旗,这事情也收不了场。

吕公著微笑着看向那些文书,道:“左揆想知道些什么?”

熊本加龙图阁学士或天章阁待制后,等到下半年就可以回朝了,他的资序和级别也都够格了。

最终什么也剩不下。

苏颂,勉强可以接受吧。

那就不好了。

上面随时都可以拿着这个把柄,拿捏大臣,甚至问罪大臣。

表明宫中没有隐私!

第一:胡及怎么会这么蠢?

而且,司马光的性格太刚强了。

这样,就算子孙不成器,余荫也足以庇其富贵一朝——都躺着吃福利就好了。

而且,只要做得好,是可以被外放地方军州为官的。

内廷和外廷的往来,正在日渐亲密。

这老狐狸的杀手本能被唤醒。

韩绛搓了搓手,感觉这个事情,很有问题。

吕公著的脸色,顿时剧变。

老人、循吏、稳重,同时也喜欢和稀泥。

苏颂在朝中,至少可以确保他致仕后,大体政策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