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成为国家的一个象征,而不参与具体的政治行为。
怪不得诸葛哲说他胆大,在古代封建社会敢说出这话来,也不怕皇帝一怒之下砍了他的狗头。
此人难不成吃定了自己,是个不贪恋皇权的圣君?
【何谓也?陛下当垂拱而治,执赏罚之柄,以驭百官。
犹如良御驾车,不执辔于每一马首,而握鞭策于车夫之手。
君王之于万民,当如日月之普照,雨露之均沾,示之以仁德,怀之以宽厚,使民知君心向己,则民心自附。
然,官吏者,非君王手足之延伸,乃国家之法度执杖人也。
官当从民出,而非世家门阀所独控,即官权即民权。
其权不应源于上意私授,而当根植于律令章程。
故当以法治权,条陈其职,框定其界,使权不逾矩;更当以民察官,广开言路,使民能诉其苦、劾其非。
如此,官吏知有所畏,行有所止。】
李彻笑容更盛,此人讲究官吏从民众中提拔,又让法律来约束官员的权力,使其不能违法过界。
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此人和世家不是一路人。
世家为啥要当官,为的只是那点俸禄?
哪个世家没有万贯家财?
之所以当官,不就是看中了那点特权嘛。
而若是以法律限制了特权,又从民众中取士,则世家再也无法控制朝廷选官。
【若使君权直抵草野,必致管窥蠡测,扰民生产;若纵官吏代天行权而无约束,则必生蠹虫,啃噬国本。
唯有君王持衡于上,以法度束官吏于中,以民心映得失于下。
三者相维,则权不敢滥,民不敢欺,官不敢腐。
如此,则君位愈尊而民不怨,官权愈明而国不危,民心愈安而邦可固。
大庆之兴,基于此互相监察、各安其分之道也。
臣浅见如此,伏惟陛下圣裁。】
看到这里,李彻放下卷子,并未立刻言语,而是先舒了一口气。
随即,竟是抚掌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君主治吏不治民’!”
“此子胆魄的确惊人,视君权如驭车之策,视官吏如执杖之人,将朕这天子置于执鞭掌总之位,却把具体治理之权交予法度与民心监督。”
“哈哈,确是......言之有物,发人深省,其中一些观点深合朕意!”
下方一直观察皇帝神色的诸葛哲,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彻底落下,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这篇文章妄议皇权,堪称大不敬,他之所以敢呈递御前,正是基于对李彻的了解。
知道陛下求才若渴,且思维开阔,非是那等听不得逆耳之言的昏聩之君。
如今看来,果然赌对了。
李彻笑罢,意犹未尽,又拿起那份卷子,仔细回味。
他提起朱笔,在几处最为精彩的论述旁,一一画上醒目的朱圈,以示嘉许。
沉吟片刻,他准备评定等级。
按照心中标准,此文见识超卓,胆魄无双,理应为‘上’。
但笔尖刚落,他又觉‘上’之一字,似乎还不足以彰显此文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犹豫了一下,手腕微动,在‘上’字之后,又郑重地添了一个‘上’字。
上上!
这是此次科举阅卷以来,给出的第一个,也是李彻给出的第一个‘上上’之评!
此评既出,意味着这份考卷的主人只要后续审查无误,必将在此次恩科中脱颖而出,名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