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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坚定不移的钢铁意志鬼使神差乍现一丝迷惘,遥想靠暗杀吃饭的刺客可不像他们这群声势浩大的海贼,一击未杀无异于落败或等死,“我考虑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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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科深谙对方不外乎是在略施权宜之计,才不会认真考虑他的提议,毕竟他在心理学方面的水准早已抵达登峰造极的境界,饶是刺客的心理再高深莫测,也逃不过他犀利的法眼。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气泡酒,翘起二郎腿悠哉地斜倚在沙发上小酌,又向对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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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别考虑了,我还没把你从杀手驯化成海贼呢,贸然拉你入伙也是自讨苦吃。于是,我们的青雨女神对二番队的小姐有何见解?能让你回来还念叨着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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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厌恶又好奇凤梨头下那双黑瞳佯装无意的漫不经心,对待如她这般劲敌依旧怠慢至极,再打一场该有多好,纵使最终的结局是身首异处。她感觉腥稠的血液在自己的臆想里沸腾不止,一缕冷笑裹挟狰狞情绪爬满眼角的轮廓,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握住对方悬在半空的手,转而到他的身旁一屁股坐下,同时不断地思量着攻击的方位与招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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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科挑眉盯着彼此交叠的手,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抽回自己的左手,和不小心碰到带刺的玫瑰似的,“哟呵,昨天被我打败不服气?今天还想再找我干一架?你就不能消停一天吗?饶了我吧喂!你不累我都累!我每晚熬夜是要陪谁度过梦魇呢?不问你打不打得过我吧!就问你能不能挫伤不死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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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一愣,猝不及防想起了某些真实却不肯承认的经历,杀气如脆弱的泡沫瞬间破灭。少顷改为跪坐的姿态,又临时起意搂住男人的肩膀,将其上半身粗鲁地拽过来,接着探囊取物把对方的头颅按到自己的膝盖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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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个杀不死的怪物,不对,应该说幻兽系都是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你就跟躲在政府幕后指点江山的那五个老家伙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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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科在刺客主动勾搭他肩膀时并未抗拒,只因他发现对方的动作毫无恶意,一阵摇晃导致手中的酒溅出了几滴,但他还来不及惋惜,焉知突如其来的膝枕待遇更让他出乎意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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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颠倒的他凝眸观察上方的女人,只见她将如墨的黑发绾到一侧锁骨,远山般的黛眉微蹙,“不死鸟不容易死,倒容易疲惫,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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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然放下右手的酒瓶,伸直的两条腿摆放在沙发另一头的扶手上,保持着闭目养神的情形,万分享受对方向他贡献的膝枕,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似乎诸如此类的亲密举止为他们独处时的常态。一会粘得难舍难分,一会吵得死去活来,一会缠得相依为命,一会打得山崩地裂,他自己都不可思议;但他乐在其中,没有拉扯的对弈才叫无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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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总用愿者上钩的垂钓者心态与对方周旋,可迟早也会迎来收网的一刻,而他当前有强烈的预感,距离收网的最佳时期不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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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须臾便扬起削薄的唇角,形状像是一点点插进胸口的尖刀,“你是存心的呢,还是说漏嘴了呢?你竟然能用满不在乎的口吻道出惊世骇俗的密报?我都不知晓他们的能力,你却摸索得一清二楚?你又是如何探知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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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莎半晌不吱声,男人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黏腻的视线蓄意激惹,由表及里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对方始终面色如霜雪,垂首时发尾缓慢扫过他的鼻尖,顺势抬手抓住她的一根发丝,捏在手心里反复摩挲,“是呐,你有一位掌握暗世界所有小道消息的未婚夫,就是他给你们嘉贺一族提供的情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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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强硬生硬的视线烙在她的脸上,她一瞬感到心悸,别看他长着一张平易近人的帅面孔,又长着一双慵懒的死鱼眼;只有跟他交过手的人,才能切身领教到他的恐怖,“不,我不知晓,他们不轻易出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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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女人,若是多练一练撒谎的技术,少练一练拳脚的功夫,也不至于活得如此累、如此狼狈。”他将对方的秀发置于口鼻前轻嗅,嘴角的弧度却愈发上翘,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我在问你话,还不从实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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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脑袋突然升起一团篝火,地狱画卷的场景在眼帘衔枚疾走,颠鸾倒凤颠簸混乱,“马尔科先生,我不曾插足你们海贼团的事,请您能否别过问我们刺客家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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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类似冷哼的鼻音,仿佛在嘲讽对方的不识好歹,“谁想管你家的破事,我在问你对她的见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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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作停顿,尔后如同工艺严苛的朗读机,不携带任何私有感情,音调沉稳无比精准地阐述道:“没见解,不过她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不舒服,我词穷,形容不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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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源于你杀手的直觉吗?你的杀气又冒出来了哟,我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别想趁我不注意把她偷摸做掉哟!别挑战我们海贼团的底线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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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间他转过身体调整到最舒适的睡姿,以一只手掌垫着自己的侧脸,他就喜欢欣赏对方讨厌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样。她在和之国不知天高地厚试图向他行刺,最后像个跳梁小丑险些死无全尸,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时过境迁还犹如昨日重现,令他回味无穷,也流连忘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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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纯是源自女人的第六感,还谈不上杀手的直觉。请您不要从门缝里看人,杀人是工作,并不是爱好。我们不为一己之欲杀人,别把我们跟肆意妄为的海贼相提并论。”她听着自己逐渐归拢平静的心跳声,暗骂着弱势又无奈的自己,明骂着强悍又狡猾的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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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为所怒,对她贬低海贼捧高杀手的妄语讪笑不已,“你们杀手都有孤芳自赏的毛病,像你这种不自量力的角色,我在新世界拜见过好几个了,也杀过不少个了,我不介意帮你们量身打造一座坟墓。来,不妨说说看女人的第六感还察觉到何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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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莎并不想搭理指桑骂槐的马尔科,却不合时宜想起了彼时与她擦肩而过的短发少女,几乎是百年不遇的干净纯粹,就像一张白纸,未经世俗肮脏邪气的侵染,拥有着最本真的色彩。特别是她的眼眸,没有半分的杂质,蕴含一种难能可贵的真挚与善良,犹如明亮的星辰散发着无比清纯的光芒。想必在对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纯净的湖水,清澈见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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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形见绌,马尔科所言极是,她的确羡慕了,可她羡慕的不是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却是另一个含苞待放的女孩。她不知不觉对那个女孩萌生出了一种保护欲,一个只会杀人的杀手,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第一次萌生出了莫名其妙的保护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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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拧着对方的头发,牵连她的头皮骤然拉紧,“我在问你话,又哑巴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海贼的地盘明目张胆说海贼的坏话?我警告你,你俩再碰上面记得好好相处,不想相处我也不勉强,好歹把杀气给我藏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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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像只刺猬到处扎人,女性还是听话一点更惹人喜爱,对此阿帕森很是满意,兴致盎然领着她俩路过母船上其他番队的地盘,各自认了个门简单打了个招呼。其中包括三番队的乔兹,四番队的萨奇,五番队的比斯塔,六番队的布拉曼克,几位队长均相当欢迎两朵金花的加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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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她们踏足某些番队的地盘时,不经意便泛起了一片忿忿不平的议论声,无非就是美女为何要进他们二番队,为何不是进自己的队之类的埋怨话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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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尖的阿帕森听得是一字不落,但碍于谨记着马尔科队长的教诲,他不胜骄傲,不予评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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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姐,咱们主船上六个番队四百多号人算打过了照面,众所周知咱们的海贼团有十六个番队,剩余的成员都在后面的外轮船上,等到下个目的地登陆时再一起打招呼也不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