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的废墟上，曼多拉孤零零地站着，银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她那双总是盛满骄傲与决绝的眼眸，此刻却像蒙了一层水雾，往日里凌厉的线条柔和下来，只剩下化不开的悲伤。

她死死盯着脚下散落的冰晶碎片，那是她引以为傲的力量留下的痕迹，可现在看来，每一片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她。“不……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我做的都是对的，我是为了仙境，为了那些快要消失的精灵……怎么会错呢？”

可事实就横亘在眼前——崩塌的宫殿，受伤的同伴，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绝望气息，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场由她而起的灾难。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里的钝痛早已盖过了一切。她想反驳，想嘶吼，想证明自己没错，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绿光悄然亮起。小零快步走到没有意识像个傀儡的辛灵身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轻声念道：“叶罗丽魔法，意识回归。”

淡绿色的光芒如流水般涌入辛灵体内，她眉心的印记微微闪烁，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起初是茫然，随即眼底便映出了周围的狼藉，也看清了那个独自承受着痛苦的妹妹。

辛灵轻轻叹了口气，拖着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一步步走到曼多拉身边。她没有指责，只是用那一贯温柔的声音说：“妹妹，你回头吧。”

曼多拉猛地抬头，撞进辛灵那双包容的眼眸里。那一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轰然崩塌。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对不起……”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只是……只是想保护仙境啊。”她以为自己的强硬能换来和平，却没想到，最终带来的只有毁灭。

灵犀阁的空气里还飘着未散的喜悦，罗丽的耳朵尖最先捕捉到曼多拉那句“暂且留着吧”，下一秒，她已经像只被点燃的小火箭，猛地拽住身边的小零。

“小零！走！”她的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激动，连带着拽人的力道都大了几分，“我们现在就回万灵之森，告诉主人这个好消息！”

小零还没从曼多拉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就被罗丽拖着踉跄了几步，耳边只剩下风声和罗丽急促的呼吸。他们掠过灵犀阁的玉阶，掠过仙境与森林交界的迷雾，罗丽的裙摆被风掀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让主人第一个知道。

万灵之森的绿意扑面而来时，罗丽几乎是直接冲破了城堡的玻璃门，清脆的呼喊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主人！主人！”

王默正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树冠，闻言转过身，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平静。罗丽已经冲到她面前，因为跑得太急，脸颊红扑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却还是迫不及待地仰起脸，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主人！曼多拉！曼多拉她说不毁人类世界了！真的！灵犀阁里大家都高兴坏了，辛灵姐姐都笑出眼泪了，还有水王子他……”

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小零在一旁喘着气，点头附和了嗯，脸上却没什么喜悦的表情。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落在她们身上，罗丽的声音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仿佛这一句话，就足以抵过所有过往的艰难。

王默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伸手轻轻拂去她额角的碎发，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暖意，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知道了。”

“知道了？”罗丽愣了一下，随即更开心了，“那主人你是不是也很高兴？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嗯，”王默应着，声音轻得像羽毛，“很高兴。”

只是那笑意没抵达眼底，那里藏着罗丽看不见的、翻涌的灰色浪潮。但她任由罗丽拉着自己的手摇晃，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规划着以后的日子，指尖微微收紧——至少现在，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