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冲进御书房,手里抱着一个铁盒,声音发抖:“陛下!东库……东库搜出这个东西,打开后香料包里的纸显字了!”</p>
沈微婉站在原地,手指微微一缩。她知道这一天会来,可真的来了,心里还是沉了一下。那纸上写的肯定是北狄密语,能对上账本里的“货易椒茱”四个字。但这证据现在也成了崔砚之反击的武器。</p>
萧彻没说话,只抬了下手。太监吓得把铁盒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油纸。最下面那张薄纸,用热茶一熏,果然出现了几行小字——歪歪扭扭的北狄文字,写着“椒三车,茱两袋,信藏灰”。</p>
皇帝抬头,看向崔砚之。</p>
崔砚之脸色一白,马上冷笑,弯腰捡起沈微婉刚才交上的染血账本,用力一抖:“就凭这个?一本不知哪来的破本子,还沾着死人血,再加上一张一烤就显字的纸,就要说崔家通敌?”</p>
他抬头,盯着沈微婉,语气变狠:“沈司膳,你三年前还在刷锅洗碗,现在居然能查到军粮有毒、香料传信?谁教你的?是不是早就有人把东西塞给你了?”</p>
沈微婉没动,也没解释。</p>
她知道他在等皇帝开口,但她更清楚——如果她急着辩解,反而像心虚。</p>
崔砚之又上前一步:“你常和七皇子来往,连膳食记录都挂在他名下。昨晚你去了东库后巷,尸体还没冷,账本就到了你手上。是你拿的?还是他给的?你们合伙造假,想害朝廷重臣,是不是想让某个皇子趁机上位?”</p>
这话像刀子,直刺龙椅。</p>
萧彻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p>
“你说她和萧煜勾结?”他的声音不高,但整个屋子都安静了,“有证据吗?”</p>
“不用证据。”崔砚之低头,语气却很锋利,“我只问一句——陛下,您亲眼见过她和七皇子私下见面吗?没有圣旨,宫女不能随便出宫,也不能见皇子。可她去过七皇子府,去过东库暗巷,还能拿到尚药局封存的《毒物辑注》副本。这些事,她报备了吗?您同意了吗?”</p>
屋里没人说话。</p>
沈微婉终于抬头,看着皇帝:“陛下,我想问一句——您见过我和七殿下私下来往吗?”</p>
萧彻一愣。</p>
他看着她,眼神很深。</p>
她没说“没有”,也没哭诉冤枉。她只是把问题还给他——一个看过她每份膳食记录、亲自尝过她试的药汤、允许她参加议事的人,能不能相信她站在这里是为了真相,而不是为了某个皇子。</p>
崔砚之冷笑道:“你这是在质问皇上?”</p>
“我不是。”沈微婉声音平稳,“我只是想知道,在您眼里,我是靠本事留下的奉御,还是随时可以被安罪名的奴婢。”</p>
萧彻没说话。</p>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太监的声音:“七殿下求见。”</p>
没人答应,门却被推开。</p>
萧煜走进来,黑袍带风,走到殿中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儿臣参见父皇。”</p>
他没看崔砚之,也没看沈微婉,只盯着地面:“儿臣愿用性命担保,沈司膳查的事都是真的。她手里的证据,有的是我交给她的,有的是从尚药局、京畿卫正规渠道得来的。如果有一句假话,我愿意当场喝毒药自尽。”</p>
崔砚之猛地看他:“你竟敢——”</p>
“住口。”萧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是要我相信你一个人的话,还是相信她一句话?”</p>
崔砚之咬牙:“陛下明察,沈微婉身份特殊,又多次越权。她救过驾是真的,但她父亲是罪臣也是真的。她今天能查崔家,明天就能查别人。让她掌权,等于养虎为患。”</p>
沈微婉忽然轻轻笑了。</p>
“你说得对。”她说,“我是罪臣的女儿,进宫第一天就是贱籍。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从不指望谁信任我。每一步我都留了证据,每一句话都有出处。你说我和七殿下勾结,那你告诉我——是谁最先发现‘缠丝露’改了配方?是谁追查炭账的问题?是谁从灰烬里拼出半张烧焦的密信?”</p>
她顿了顿,看着崔砚之:“如果我真的想害崔家,何必等到今天?王德全被抓那晚,我就该把账本直接交给您父亲换命。我没这么做。我要的是真凭实据,不是一句话就能翻案的诬陷。”</p>
萧彻闭上眼。</p>
一会儿,他睁开眼,看着崔砚之:“你拿起这账本时,手抖了一下。”</p>
崔砚之一僵。</p>
“你以为我不认得笔迹?”萧彻冷冷地说,“户部采买司的文书用特制松烟墨,写字会有滞痕。这账本上的字,和你书房平时批的文件,用的是同一种墨。你昨夜去过东库,不是巧合。”</p>
崔砚之额头冒汗:“陛下……我只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