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走了。</p>

傍晚风有点凉。她刚走过御花园回廊，迎面撞上崔砚之。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像是刚从藏书阁出来。</p>

“听说你今早去了尚药局。”他开口，“还去了京畿卫角门？”</p>

她不意外：“你知道的不少。”</p>

“我也知道你手里没有实证。”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你以为萧煜会帮你？他自身难保。陆景渊更不可能违抗镇国公的命令。你一个人，还想翻盘？”</p>

她抬头看他，眼睛没躲：“你说我是棋子，可你忘了——下棋的人，也会被人盯着。”</p>

崔砚之眯眼：“你什么意思？”</p>

“你父亲这个月七日收的南陵铁矿账册，还在你书房西边柜子第三格吧？”她轻声说，“那上面的印章，和你送去内务府的采买单，用的是同一个私章。”</p>

他脸色一下子变白了。</p>

她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走。</p>

“沈微婉！”他在后面喊。</p>

她停下，没回头。</p>

“你到底想怎样？”</p>

“我不想怎样。”她声音清楚，“我只是开始动手了。”</p>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没乱。脑子里在算：明天萧煜能拿到毒理记录，陆景渊的暗哨今晚就会布下，林姑姑那边还能找出先皇后时期的老档案……证据正在连成一条线。</p>

回到乾清宫值房，她点起蜡烛，铺开一张新纸。这次不是草图，是要写的奏报摘要。她提笔写下第一句：“臣查得御膳东库炭耗异常，牵连北芪替换案，疑涉内务贪弊及慢性投毒事。”</p>

写到这里，她顿了顿，换了支细笔，开始抄录三条线索的依据。一边写，一边想：炭账造假→毒药能送进来；假信纸不对→陷害七皇子的证据成立；医档补全→毒理能对上。</p>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没抬头。是小宫女送热水来了。</p>

“沈奉御，您还没吃晚饭。”</p>

“放着吧。”她继续写，“待会儿热一下就行。”</p>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外面说……崔相今天叫了户部郎中议事，好像提到了南陵铁矿。”</p>

她笔尖停了一下，没停下。</p>

“知道了。”</p>

小宫女退下后，她吹灭蜡烛，又马上点燃。新光照亮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她把三份证据分别装进三个油纸包，一份藏进膳盒夹层，一份缝进披风里面，最后一份握在手里。</p>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夜很深了，乾清宫屋檐的铜铃不动。她知道，从今晚起，每一步都会有人看着。但她也知道，没人能逼她再退了。</p>

她重新坐下，提笔接着写奏报。墨迹还没干，窗外忽然有影子掠过屋顶。她听见瓦片轻响，像有人走过。</p>

她没抬头，只把最后一行写完：“以上诸证，皆可验明，恳请陛下允臣当堂呈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