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没有人能私下改动？”</p>

“理论上不行。”太监顿了顿，“但……要是有钥匙，又熟门熟路，也不是做不到。”</p>

沈微婉明白了。有人长期在系统里动手脚，而且对流程非常熟悉。</p>

她起身，把册子递回去：“劳烦送还。另外，请帮我传话给乾清宫值房，就说《近期药材交接疑点汇总》半个时辰后呈交陛下。”</p>

太监皱眉：“你现在不写？”</p>

“已经在写了。”她走出门，“只是有些内容，不适合让太多人看见。”</p>

回到自己值房，她迅速铺开纸笔，开始整理线索：</p>

王德全：不是押运人员，却多次出现在北芪交接单上；</p>

李三：病假文书可疑，可能早就被人替换或者控制了；</p>

签字时间比入库时间还早，明显是预签；</p>

所有异常都集中在每月初七，和皇帝发病的时间完全吻合。</p>

她在纸上画了一条线，从炭车进库，到药材更换，再到煎药入膳，最后指向皇帝发病。中间每一个环节，都必须有人配合才能完成。</p>

这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是一条完整的链条。</p>

她把这份汇总仔细折好，外面裹上油纸，用私印封好，交给亲信宫女：“直接送去乾清宫暖阁，亲手交给陛下，不准经过别人的手。”</p>

宫女领命而去。</p>

沈微婉站在窗前，望着远处东库的方向。晨雾还没散，几个人影正在搬运木箱进出。那是今天的新鲜食材，但也可能是新的陷阱。</p>

她转身取下墙上挂着的值役轮班图，铺在桌上。手指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一个名字上——王德全。</p>

今晚子时，换岗前一刻，她要亲自确认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p>

小宫女推门进来：“厨房说，午膳要用的北芪已经验讫封盘，火漆印也打了双号。”</p>

“好。”她点头，“再去一趟库房，查查昨天那批炭的去向。记住，别惊动任何人。”</p>

“明白。”</p>

她独自留在房中，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手刚碰到杯沿，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杯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p>

这是昨天从王德全报销账里发现的——一枚带着刻痕的旧钱，上面有个小小的“崔”字凿印。宫里杂役领工钱，用的都是统一制钱，这种带私人标记的钱，根本不该出现。</p>

她把铜钱放进一个小布袋，系紧，塞进抽屉最底层。</p>

这时，外头传来通报声：“陛下口谕，召沈奉御去乾清宫暖阁觐见。”</p>

她整了整衣襟，出门。</p>

萧彻坐在案前，面前摊着她刚送来的《疑点汇总》。他抬头看她：“你说的这两个名字，王德全还在宫里当差，李三已经三个月没露面了。你怎么查？”</p>

“从日常入手。”她说，“王德全每天都要登记炭车进出，只要他还做事，就会留下痕迹。至于李三……既然病假文书有问题，那就去医署查原始脉案。如果没有就诊记录，那就说明他早就被人替换了。”</p>

萧彻盯着她看了几秒：“你打算怎么查，朕不管。但记住一点——不要打草惊蛇。”</p>

“我知道。”她低头，“我会像查一笔错账那样查，不动声色。”</p>

他点头：“去吧。”</p>

她退出暖阁，脚步不停，直奔御膳房西侧耳房。那里是杂役交接班的地方，也是王德全每天必经之路。</p>

她在门口站定，手里攥着刚取回的轮班图。晨风掀起纸角，她用手指压住。</p>

小宫女悄悄靠近：“我已经安排人盯住王德全了，今晚换岗前一刻，他会经过东库南巷。”</p>

沈微婉点点头，目光落在图纸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名字上。</p>

她低声说：“今晚子时，换岗前一刻，我要看到王德全进出的所有路线。”</p>

话音落下，她转身走入厨房深处，身影隐入蒸腾的雾气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