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p>

她抬起头，扫视一圈：“我不管你们过去跟过谁。但现在，尚食局归我管。谁还想靠着旧规矩混日子，现在就可以走。但只要留下，就得按新规矩办事。”</p>

她合上账册，点了两个名字：“李春兰、赵玉娥，从今日起暂代糕点房主管。每日损耗要公开贴在厅前板壁上，月底由内务府抽查。若有虚报，连坐追责。”</p>

李春兰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手脚利索，一向踏实做事。她上前一步，低声道：“奴婢愿意试试。”</p>

赵玉娥也跟着跪下接令。</p>

沈微婉伸手扶她起来：“不必跪。今后在这堂上，只论职责，不论身份。”</p>

午后阳光斜斜照进厅堂，她在正墙上挂起一幅誊抄得整整齐齐的《御膳监管新规》。</p>

“第一条，所有食材入库，须经三方查验签字，缺一不可。”她指着墙上的字，“这不是为了防谁，是为了让陛下吃得安心。”</p>

“第二条，各房调度由司膳统一派发，不得私自接收外来物料。”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哪怕是从贵妃宫里送来的‘赏赐’，也必须走验货流程。”</p>

有人小声嘀咕：“万一上面怪罪下来……”</p>

“出了事，我担着。”她说得干脆，“但规矩不能破。你们记住，咱们端出去的每一道菜，都关系着龙体安康。谁敢拿这个当儿戏，我就让他再也端不了盘子。”</p>

最后，她拿出一面新制的铜牌，走到林姑姑面前。</p>

“您这些年守着这份差事，不容易。”她把铜牌递过去，“往后我主政，若您见我不公不正，随时可以摘下我这块牌子。”</p>

林姑姑看着那亮闪闪的铜牌，久久没伸手。</p>

“你以为我是信不过你？”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是怕你太拼。这位置越高，摔下来就越狠。”</p>

“我知道。”沈微婉点头，“所以我请您在旁边看着。”</p>

林姑姑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铜牌，轻轻挂在自己腰间：“那我就替先皇后，多盯你几眼。”</p>

散会后，沈微婉独自留在厅中，翻看今日各房报来的第一份轮值表。</p>

灶间传来柴火噼啪的声音，新来的杂役正在劈柴。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沙漏，申时刚过。</p>

门外脚步轻响，一名小宫女匆匆进来：“司膳大人，内务府来了位主事，说要抽查本月火漆封存记录。”</p>

“请他去东库等我。”她合上册子，起身整理衣襟。</p>

小宫女迟疑了一下：“他还带了两个人，像是侍卫司的。”</p>

她眉梢微动，没多说什么，只从案底抽出一本暗红色的小簿子——那是她亲手设立的“值日司簿”，昨夜才写下第一条记录。</p>

她走出门时，风正好吹起檐角的铜铃。</p>

她脚步不停，穿过回廊，朝东库走去。</p>

铜印在袖中贴着腕骨，暖暖的，像一颗跳动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