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光莹……她如此不同寻常，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她会不会如同那戏文里的织女一样，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呢？</p>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心底，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二月红的喉间甚至涌上一丝荒谬的腥甜感。</p>

他想起平日里在红府，清晨阳光透过窗棂，他替她对镜描眉时，镜中倒映的那双眼睛，那是比最澄澈的高山清泉还要干净的眸子，里面却一直藏着他无法看懂、更无法掌控的秘密。</p>

此刻光莹施展法术的模样，圣洁、空灵、强大，像极了画本里描绘的腾云驾雾、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p>

这让二月红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惶恐和自卑。</p>

他不过是一个凡俗的戏子，一个也曾沾染阴秽墓土的凡人，他何德何能？</p>

这样惊才绝艳的仙子，真的会甘心永远困在他用温柔和爱意编织的、这凡俗的烟火牢笼里吗？</p>

“莹莹……”二月红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恐惧。</p>

却在光莹闻声回头，用那双依旧清澈、带着些许疑惑的眸子望向他时，自己慌忙将后半句“你会离开我吗？”硬生生咽回肚里。</p>

光莹乌黑柔顺的秀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而轻轻晃动，几缕发丝垂落颊边，在那桃花光晕的映照下，就连那墨黑的发丝仿佛也沾染了灵气，发着微光一般。</p>

二月红忽然怕自己这双沾满凡尘、甚至曾触碰过地下阴冷泥土的手，会碰脏了她衣摆上那仿佛用月光织就的清华。</p>

螺旋隧道里不知从哪儿卷来一阵阴风，带着尘土掠过。</p>

二月红也不知道为何，在这黑暗肮脏的墓里，会清晰地想起在梨园他们二人初见的场景。</p>

当时光莹她穿一身漂亮时髦的小洋装，戴着精致的钟形帽，站在二楼的包厢里，好奇又专注地看着台上他唱《游园惊梦》。</p>

他在台上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整个人都在发光、明媚得如同四月春光的少女，一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扉。</p>

之后他更是千方百计地想着与她“偶遇”，然后费尽心思、用尽温柔，才让她一点点习惯他、依赖他，最终留在了他的身边。</p>

索性他成功了，少女成为了他的夫人，红府的主人。</p>

可是，偶尔午夜梦回时，二月红总是被莫名的惶恐攫住，惶恐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只是镜花水月，惶恐光莹会像她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离开他，返回她那遥不可及的九天之上去。</p>

“红官，你怎么了？”</p>

光莹的声音打断他纷乱悲观的思绪，她不知何时已走到二月红身侧，眼中带着关切，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p>

“你的手好凉啊，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这里让你感觉不好？”</p>

光莹敏感的感觉到二月红情绪剧烈的波动，那里面充满了不安和恐惧，这让她有些困惑，又有些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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