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急于反驳，但弯起的眉眼昭示着主人心情很好，用自己的小指勾着乔楚生的小指，慢悠悠地说了一句，“那就……余生请多指教，乔先生。”</p>
雪花在灯光下飞舞，宛若纯洁的精灵降世，路垚的眸子映出耀眼的光，于是星光缀着尾巴落到乔楚生怀里。</p>
他反手勾住对方的小指，如往常一般纵容道，“余生请多指教，路先生。”</p>
周围大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认识大名鼎鼎的乔四爷，乱世中幸得佳人不乏美事一桩，动荡之际的人们思想要更加开放，见此也是祝福的多，心中也都为此感到高兴。</p>
这个场面在后来的沪城也一度流传为佳话。</p>
日子一天天过着，路垚依旧是无所事事，大闲人一个，白幼宁自从文笔水平提升后，改去了大公报，成天忙的要命。</p>
乔楚生是探长每天得去巡捕房坐班，起初路垚跟着去了几天，就看乔楚生在那批文案了，也没什么案子办，实在没意思的紧，去了几天后说什么都不去了。</p>
欸——。</p>
这是路垚叹的数不清多少次的气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自从上回揪出丁一鸣后，诺曼那边一直没什么动作，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还有胡家，只是在白家地盘上闹了几次事之后，就安静了下来……</p>
路垚瘫在沙发上，而且算算日子，大姐他们应该已经收到自己的信了。</p>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有些时候人是不禁嘀咕的，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p>
路垚接起，没过几分钟对面便已挂断，再过几分钟他已经收拾妥当出了门。</p>
隐藏在角落的青龙帮手下看到路垚离开，迅速的向乔四爷打了报告。</p>
走过和平饭店的长廊，路垚推开包厢门，见到屋里的人礼貌地叫了一声，“大姐。”</p>
路淼瞥了眼路垚的无名指，火彩夺目，倒如她查到的那人般气势凌人，不知收敛。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示意路垚坐下。</p>
“路垚，今天叫你来，是来带你离开上海。”</p>
路垚语气平淡，“大姐，我不会走的，”</p>
“怎么，在这交朋友了？那位信上说的黑帮朋友？”路淼喝下一口咖啡，“你的那封信，父亲看过了，他很生气，而且现在已经到了上海，还有你的两位哥哥。”</p>
路垚听着这句话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似乎早就有所预料。</p>
见此路淼语气带上了强硬，“路垚，玩够了就回家，家里是不会同意你与黑帮在一起的，更别说还是一位黑帮男人。”</p>
“大姐，信上说的很清楚。”路垚用左手轻扣桌面，视线从无名指的戒指上转到路淼身上，“如果一封信不够，我可以接着写，或是可以直接打晕我，把我绑回路家，到时候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p>
“路垚！”路淼一拍桌子，褐色污渍沾到她的袖口，“你疯了！”</p>
路垚扯起唇角，上半身微微前倾，“大姐，如果把我和乔楚生分开，我才真的会疯。”</p>
“一个黑帮出身的莽夫，路垚，别天真了！就算洗白，他的身份也还是透着黑，等到危险来临的时候，你看是他能护住你！还是路家！”</p>
气的路淼直接离开了饭店，转身去了趟巡捕房，乔楚生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路垚去与路淼会面，正要出去，迎面撞上了路淼。</p>
“看来我来的很不巧。”</p>
“路小姐？”乔楚生将人请进来，递了杯茶过去，坐在沙发的一旁，说，“很巧，路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p>
路淼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男人，剑眉星目，多情的双眼偏生风流，身穿警服，却是一身江湖痞气，她看到对方手上戴着与路垚同款的戒指，微笑着说，“看来路垚向你提起过我，来之前我让人打听了一下，听说了一些探长与侦探的佳话。”</p>
“路垚是我的伴侣。”</p>
乔楚生不加掩饰的直白差点让路淼挂起的笑容撕裂，她不疾不徐地说着，“我听说，当探长之前，您在上海滩，也是个人物。”</p>
乔楚生摸了摸鼻尖，“愧不敢当！早些年，少年不经事，在江湖上混了几年，这不，正努力改邪归正呢！”</p>
路淼说，“有向善之心，是好事，只是，身在江湖，人不由己，想洗干净，怕是得离开上海吧？”</p>
“离开上海，我能去哪儿呢？”</p>
“若探长信得过我，我倒可以在北平帮您谋一份差事，从军从政，您自己选，职位待遇和前途，绝不比现在差！”</p>
“这份礼太重了，我怎么报答您呢？”</p>
路淼轻描淡写道，“以乔探长与路垚的关系来说，你去哪儿，他应该会跟着。”</p>
“大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些日子，他帮了我很多，作为爱人，我会尊重他的意愿，倾尽全力，帮他挣个自由。我知道，您是为了他好，怕他交错朋友误入歧途，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想做的事，拿枪逼着，他也不会低头的！”乔楚生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我能为他做的，就是确保没人让他忍气吞声！”</p>
路淼犹豫半晌后，说了句“明白了。”就离开了捕房。</p>
等下午乔楚生回家后发现路垚并不在家，手下说路垚在街上瞎转，吃了一整条街，可直到月上梢头这人也没回来。</p>
枯瘦的树影在寒风中呜咽，街上行人罕至，桌上是放凉的金门大酒店的吃食，乔楚生将冷掉的饭菜扔到了垃圾桶里，开始派人寻找路垚，第一天没有消息，第二天依旧杳无音讯。</p>
乔楚生在第一天就派人询问了路家，结果路垚并未在路家手上，下午他发现跟着路垚的弟兄死在了巷子里，只是那里鲜少有人经过，又被大雪覆盖了痕迹，耽误些时间。</p>
尸检后乔楚生发现那不过是最普通的刀伤，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p>
第二天乔楚生几乎把整座沪城都要翻遍了，可路垚就是消失不见了。</p>
毫无缘由的再一次失踪了。</p>
路垚失踪了。</p>
乔楚生单手拄着下巴，目光定位在沪城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看着平静异常，却更加危险，他突然抬起头。</p>
——门外先是高跟鞋声，衣服的摩擦声，然后是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p>
是路淼。</p>
她敲了敲门，带来一封信件和一样物什。</p>
路淼说路垚被胡竹轩敲晕绑架，她的人查不到位置。</p>
戒指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响，乔楚生捏紧那枚戒指，将它小心地放在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盯着放在桌子上的信，眼中血气弥漫。</p>
——胡竹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