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沉,神色凝重地颔首。
“多谢孙大夫提醒,定会仔细照料。”
“太孙殿下客气了,此乃臣的本分。”
孙一脉拱手应道,可眉宇间的忧色并未散去,依旧紧锁着。
朱小宝瞧着他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方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连忙追问。
“孙大夫,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妙锦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不妥?”
孙一脉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艰涩。
“是皇爷。”
“您是知道的,皇爷年轻时候南征北战,落下的旧伤本就不少,再加上那些年养成的坏习惯,贪杯、熬夜、性子又急,这些毛病如今都攒到一块儿爆发出来了。”
“老夫仔细诊脉观察,心里估算着,最多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他抬眼看向朱小宝,眼神里满是恳切。
“太孙殿下,您得早做打算啊!”
“这话老夫万万不敢跟皇爷直说,只能跟您透个底,您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机会,陪皇爷聊聊,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最好能在这一两年里都了了,别留着遗憾。”
朱小宝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神色一怔,方才还带着喜气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他沉默地看了孙一脉片刻,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孤知道了。”
孙一脉点点头,没再多说,只道。
“老夫去给徐娘娘开些固本培元的药方,得让她好好补补。”
“好!”
朱小宝的声音有些发闷。
孙一脉刚转身离开,身后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朱元璋满面红光地走了过来。
“你俩神神秘秘的,在这儿嘀咕啥呢?”
朱小宝看着老爷子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的模样,那春风满面的劲头让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酸涩翻涌。
“哦,刚才孙大夫跟我说,妙锦是早产,身子虚,得好好养着。”
老爷子咂咂嘴,恍然道。
“嗨,咱光顾着高兴,倒把这茬给忘了,可不是早产嘛!”
“这可马虎不得,必须得重视起来,赶紧让人把补身子的药材都备齐了。”
朱小宝笑问道。
“皇爷爷忙活这半天,可累?”
老爷子确实觉得有些乏了。
“哎,咱这身子骨不比从前了,多走几步就累得慌。”
“行了,你陪咱回养心殿歇会儿去。”
朱小宝默默扶着老爷子的胳膊,陪着他往回走。
到了养心殿,帮着老爷子在榻上躺好,朱小宝才低声唤道。
“皇爷爷,您好好歇着,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外头候着。”
朱元璋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嘟囔了一句。
“你今儿个咋奇奇怪怪的。”
朱小宝没再应声,只静静地望了榻上的老爷子一眼。
花白的鬓发沾着些微汗,眼角的皱纹在安睡时显得格外深,那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他喉头哽了哽,最终还是转身退了出去。
眼下是洪武二十九年九月,离孙一脉说的那一天,不到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