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几人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一言不发地跟在马后，脚步比来时沉稳了百倍。

清晨的太阳慢慢爬过屋檐，把紫禁城的琉璃瓦照得流光溢彩，连带着应天大街都镀上了一层暖金。

路边的百姓们安安静静站着，没人喧哗，眼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敬意，千百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马背上那个身影上。

谁家不盼着自家儿郎能成蓝玉这样的英雄？

谁不羡慕这群跟着将军出生入死的兵卒？

便是市井里最泼辣的妇人，此刻望着蓝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心疼与赞叹。

那群亲兵更是胸口起伏。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还憋着通淮门外被卸甲的憋屈。

此刻踩着这满城的荣光，才猛然醒悟，打从踏入城门起，这泼天的荣耀就没断过。

队伍继续前行，马蹄声在寂静的长街上敲打着，像在为这群归来的英雄，奏响最郑重的乐章。

别看就两百来人，那气势，顶得上万马千军！

“蓝玉接旨！”

殿前司指挥使曹泰捧着一卷明黄圣旨，自前方仪仗中走出，声音穿透晨雾，带着穿透人心的庄重。

蓝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噌地翻身下马，抱拳躬身，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犹豫。

身后的两百亲兵更是训练有素，唰地一声整齐划一，跟着咚地单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脆响在长街上连成一片，震得人心里发颤。

“臣蓝玉，接旨！”

曹泰展开圣旨，朗声道。

“今以倭奴之清酒，敬将军三杯，贺将军凯旋，贺大明扬威！”

“古有秦王破阵乐，彰显武将无上荣耀，今儿咱也学这老祖宗的规矩，为将军奏一场秦王破阵乐，以贺奇功！”

话音未落，已有两名禁军端着托盘上前，盘中三只金樽盛着清酒，正是从倭寇处缴获的战利品。

蓝玉也不推辞，双手接过酒杯，仰头便饮，哐哐哐三声，三杯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结滚落，带着辛辣的暖意，却浇不灭心头的滚烫。

前方早已搭起一座临时高台，二十余名舞伎身着铠甲、手执剑盾，虽是女子，却头戴男子盔胄，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待高台后编钟当当敲响，鼓点骤然密集。

舞伎们旋身挥盾，剑影如练，竟硬生生舞出了千军万马踏破敌阵的磅礴气势。

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沙场的肃杀与决绝。

这是宫廷给予武将的最高礼遇，连开国元勋们都少得这般殊荣。

蓝玉望着高台上的剑舞，听着震人心魄的乐声，想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想起八个月来的血与火，眼眶又一次热了。

人群里有个面生的百姓小声嘀咕道。

“这人是谁啊？排场竟大到这份上？”

话音刚落，他就挨了旁边老汉一巴掌。

“你是打哪儿窜来的？连蓝大将军平倭的事都不知道？”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声音越说越激动。

“去年东南沿海，多少村子被倭寇屠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全是这帮狼心狗肺的倭奴干的！”

“如今是蓝将军带兵把他们一锅端了，连老窝都给掀了！”

听明白前因后果的百姓们瞬间变了神色，先前的好奇化作沉甸甸的敬意，看向蓝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心疼与感激。

原来是护着他们过安稳日子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