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祈福(1 / 2)

华妃为前线战死将士请法师入宫祈福的消息传来时,安陵容正斜倚在窗台边。宝娟凑在她耳边,压着声音絮叨近来宫里的流言——自父亲那桩事了结后,宫中人见了她虽还维持着表面客气,转身时却总少不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那些阴阳怪气的碎话,像细针似的,密密麻麻扎在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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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思绪,指尖轻轻敲着窗沿,心里已悄悄盘算起对策。等宝娟叹着气说完,她才缓缓起身,理了理腰间处的褶皱,对宝娟道:“取件最素净的衣裳来,再备些温着的薄茶,我去养心殿见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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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养心殿,安陵容甫一跪上明黄毡毯,眼圈便先红了。她抬眸望向皇上,声音裹着几分发颤的委屈:“皇上,求您允准臣妾随法师一同,为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祈福,也好让臣妾心里能安稳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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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见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原本略带严肃的神色软了几分:“此事与你无关,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若真有心,往后多抄写些经文烧予将士们便是,不必非得跟着法师静休,反倒累着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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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的眼泪顿时滚了下来,哽咽着摇头:“皇上英明,可臣妾若不亲自做些什么,总觉得寝食难安。旁人看臣妾的眼神,还有那些没遮拦的话……求皇上成全,好让别人没法再非议臣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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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听便知,定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让她受了委屈。他皱着眉劝了几句,说宫里本就多是非,不必放在心上。可安陵容跪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态度却格外执拗,抬眼时,眼底的恳切几乎要溢出来。皇上看着她病后仍显苍白的脸,终究还是松了口,无奈地点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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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皇后宫中,皇后当即让人给安陵容传话,语气里透着几分温和的体恤:“你既有这份诚心礼佛,安心去便是。晨昏定省都免了,不用来回奔波,反倒扰了心神。”当夜,就传出皇后处置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连华妃身边的宫女都遭了斥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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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都是得罪人的事,安陵容也不管其它,得到皇上与皇后的允准后,当即准备起来。只是圆明园的佛堂与紫竹林隔得远,一个在东宫苑深处,一个在西角楼附近,中间要经过好几处妃嫔的住处。安陵容怕路上与人碰面生出事端,每日天还没亮,趁着宫墙里还飘着薄雾,就带着宝娟悄悄启程。她从不坐轿,只靠双脚步行,一到佛堂便待上一整天,直到暮色漫过宫檐,才踏着夜色慢慢往回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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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娟看她日日来回奔波,脚底板都磨红了,忍不住劝道:“小主,你为什么放着轿子不用,你看脚都走红了?”安陵容却只是淡淡一笑,指尖拂过袖口的素纹:“这般步行,才显诚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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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缘由是方太医曾嘱咐她多锻炼,才能养好病后的身子。这般悄无声息的走动,既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授人以“奢靡怠惰”的口实,恰好合了她的心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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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月的礼佛时光,安陵容每日跟着法师诵经、焚香,举止端庄,言语谦和。皇上偶尔问及,听闻她日日步行礼佛,愈发觉得她贤良淑德,对她多了几分赞许。而日日的步行,也让她原本虚弱的身子渐渐硬朗起来,脸上的气色比从前好了不少,只是身形看着清减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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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佛结束次日,安陵容早早的就前往桃花坞请安。皇后见她站在殿中,身形比往日纤细,眼底带着几分倦意,便拉着她的手温声安慰:“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身子刚好转,就主动去为将士祈福,本宫很欣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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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连忙屈膝谢恩,语气恭敬:“能为皇上皇后分忧,为将士尽一份力,是臣妾的本分,不敢言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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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两道带着不屑的低语:“什么祈福,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皇后娘娘心善才护着她——明明是安常在父亲办事不力,皇上没明着罚她,只找了‘自请祈福’的由头顾全她脸面,她倒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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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齐妃正和曹贵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鄙夷。见安陵容看过来,曹贵人连忙收敛神色,默默低下了头;齐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可转瞬就换上了一副挑衅的模样,直直迎向她的目光。安陵容丝毫不惧,坦坦荡荡地回视着,直到齐妃被她看得眼神发虚、不自觉移开视线,才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掩盖了方才的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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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眼神锐利,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淡淡扫了齐妃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让齐妃瞬间噤声。随后皇后才转向安陵容,语气缓和地问道:“你方才怎么对着齐妃出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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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放下茶盏,从容回话:“回皇后娘娘,臣妾是瞧着齐妃娘娘今日穿的这件旗装——上面绣的白兰花栩栩如生,实在好看。臣妾近日在佛堂礼佛,曾在经书上看到,白兰花是象征纯洁的佛花,许是礼佛久了,一见到与佛祖相关的事物,就不自觉被吸引,失了神,还望皇后娘娘恕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