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闻言,眼神骤冷,旋即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示弱的软和:“华妃娘娘息怒。采月一向侍奉眉姐姐勤谨,从无半分懈怠,今日之事恐另有蹊跷。如今眉姐姐昏迷不醒,正需熟稔之人在旁照料,不如先留他们在侧将功折罪,等查明真相再做处置,也不算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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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皱着眉正要反驳,甄嬛却转向皇上,一双杏眼泛红,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声说道:“皇上,眉姐姐还在昏迷,若此刻责罚她身边的人,怕是会让她醒来看见寒心……”皇上本就心疼沈眉庄,听甄嬛这么说,终是松了口,摆了摆手:“罢了,就依莞贵人所言,先免了他们的责罚,让他们好生伺候沈贵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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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怨怼,可瞧着皇上心意已决,终究没敢再开口,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别过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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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众人神色,随即落在跪在地上的采月身上,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声音却不自觉带了几分急切,像是单纯的担忧:“采月,眉姐姐向来谨慎,何故这么晚还去千鲤池旁?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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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月“扑通”一声跪得更重,身子抖得像筛糠,头埋得低低的,嘴唇嗫嚅着,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哪里敢说,是华妃宫里的人传话说“娘娘有要事相商”,引着沈贵人去了千鲤池,还支开了随行的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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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听到安陵容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旋即又扯出一抹假笑,尖着嗓子说道:“是本宫让沈贵人去翊坤宫学习看账目,许是她走得急,没带够人。也是本宫没留意时辰,才让沈妹妹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这档事。”说完,她狠狠剜了安陵容一眼,那眼神分明说怪她多管闲事,坏了自己的算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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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华妃又突然屈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与做作:“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没把事情安排妥当,才让沈妹妹受了苦,求皇上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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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华妃这副“认错”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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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华妃娘娘日理万机,偶尔疏忽也在所难免,想必娘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翊坤宫的守卫向来是宫里的表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可见守卫尚有疏漏。依臣妾看,不如换一批得力的人手守着翊坤宫,既能护娘娘周全,也能让皇上放心,岂不是两全其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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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了,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便点头应允:“莞贵人说得有理,就这么办。”见华妃脸色难看,明显不情愿,又转头对她温声安抚:“华妃,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莫要多想。”华妃纵有不满,也只能强压下去,咬着牙应了声“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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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事情暂告一段落,皇上被华妃缠了几句,终究还是起身,跟着她去了翊坤宫休息。待众人陆续散去,屋内只剩下她们几人,甄嬛走到安陵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温和:“陵容,折腾了大半夜,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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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持,声音虽轻却格外清晰:“莞姐姐,我留下。眉姐姐出事,我心里也不安,咱们轮流守着,这样我心里才踏实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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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甄嬛和安陵容便守在沈眉庄床边,在昏暗跳动的烛光里熬过了一夜。烛火燃尽了半盏,窗外的夜色渐淡,两人眼里都布了红血丝,却始终没敢合眼,时不时伸手探探沈眉庄的体温,生怕再出半点差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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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天边终于泛起一抹鱼肚白,第一缕阳光费力地穿透云层,透过窗棂洒进存菊堂,给冰冷的屋子添了丝暖意。就在这时,床上的沈眉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里还带着刚苏醒的迷茫,像是没完全看清眼前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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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和安陵容立刻凑上前,声音里满是急切与关切:“眉姐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眉庄动了动嘴唇,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虚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只是还有些乏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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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端来温水,伺候沈眉庄漱了口,三人便围坐在床边,声音压得极低,细细分析起昨晚的事。沈眉庄靠在软枕上,眼神却渐渐清明,透着几分坚定:“昨晚的事绝非意外,定是华妃要害我。只是咱们手里没有半分证据,若是贸然去皇上面前追究,她定会反咬一口,到头来只会引火烧身,连咱们自己都要陷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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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握着沈眉庄的手,轻轻点了点头,无奈说道:“姐姐说得是,如今没有实证,多说无益。”安陵容附和说道:“华妃在宫里根基深,又得皇上几分旧情,咱们现在还动不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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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无奈与认同。最终,谁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交换了个眼神——这口气,眼下只能先咽下去,等往后有了时机,再慢慢算这笔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