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一百五十米处,“潜龙号”潜艇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悬浮在墨色的海水中。舱内只有仪表盘微弱的绿光,映着士兵们紧绷的侧脸。凯风站在指挥舱中央,指尖搭在冰凉的操作台边缘,耳机里传来的只有洋流穿过艇身的“嘶嘶”声——这是静默航行训练的第十天,所有主动声呐已关闭,全艇依赖被动声呐捕捉外界动静,连呼吸都要放轻
突然,声呐兵小王猛地坐直身体,耳机线随着动作绷紧:“报告指挥官!左舷三十度发现三支编队的螺旋桨声,是反潜舰队!正向我方扇形包抄过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掩的慌意,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越来越密集,像一张收紧的网
凯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顿,没有回头,只是示意小王把声呐信号接入主屏幕。幽绿的光影里,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眉头微蹙,仔细分辨着声波的频率——反潜舰的柴油发动机声厚重沉闷,驱逐舰的螺旋桨转速更快,还有直升机低空掠过海面的涡轮声,三种声音交织成步步紧逼的威胁
凯风所有人保持静默,关闭循环系统以外的所有设备(声音透过对讲机传到每个舱室,平静得像深海的暗流)轮机长,降低航速至五节,尾舵锁定中性,让潜艇随洋流自然漂浮
士兵们瞬间屏住呼吸,连调整姿势都小心翼翼。潜艇的动力系统缓缓关停,只剩下生命维持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舱内温度骤降,冰冷的金属壁传来海水的压力感,仿佛随时会被压碎。
“轰——”一声闷响从艇身右侧传来,震得控制台的螺丝都在颤。是深水炸弹!冲击波撞得潜艇晃了晃,有人没抓稳,额头磕在扶手上,却咬着牙没出声
凯风盯着屏幕,声波图谱上,反潜舰队的轨迹正在收缩。他忽然想起沙曼曾笑着说“深海里的暗流比人心好懂,顺着它走就能藏起来”,指尖在海图上划过一条几乎与洋流重合的曲线
凯风右满舵,深度再增加五十米,进入温跃层
温跃层是海水温度骤变的界限,能折射声波,就像给潜艇裹了层隐身衣。潜艇缓缓下沉,穿过那层无形的“屏障”时,屏幕上的反潜舰信号果然模糊了大半。但没过多久,更密集的爆炸声传来,海水剧烈震荡,连灯光都开始闪烁
“他们在盲炸!”声呐兵急道,“快到头顶了!”
凯风却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在绿光里显得格外沉稳
凯风他们慌了。左舵十五度,借着这股上升流,斜向突围(指着屏幕一角)看到这处声波盲区了吗?是两艘反潜舰之间的夹缝,够我们穿过去
潜艇像一条真正的隐龙,在炸开来的水花间隙里灵活转向,引擎只发出蚊蚋般的轻响。当屏幕上的反潜舰信号越来越远,凯风才摘下耳机,揉了揉眉心。舱内响起低低的欢呼,有人抹了把冷汗:“指挥官,刚才温跃层里的暗流那么乱,您怎么敢确定能稳住航向?”
凯风望着舷窗外的漆黑,那里仿佛能映出沙曼的笑脸
凯风因为知道要等的人在上面,就不能在这里迷路
训练结束时,潜艇浮出水面,阳光刺破云层落在甲板上。凯风走下悬梯,海风吹起他的衣角,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像在重复那句没说出口的话——等我,以更可靠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