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小妹的手指搭在铁轨边缘，掌心的血珠顺着锈迹斑驳的金属滴落，渗进枕木缝隙里。她低头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眼神仿佛被钉死在某个瞬间。</p>
“他没死。”灰太狼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p>
红太狼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子一个急刹，后座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她转头看向后视镜，眼神有些发颤，像是被风吹乱的树叶。</p>
“你早就知道？”</p>
灰太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断断续续的节奏，像是某种隐秘的暗号。远处的夜风吹起路边的塑料袋，在路灯下翻飞，像一群飘荡的幽灵。</p>
“三年前爆炸现场，我在废墟底下挖出过半截手术刀。”</p>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些。</p>
“刀柄刻着‘给我的小公主’。”</p>
车子滑行着停在公路边，风卷起灰尘扑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视线。狼小妹低头看着照片背面的字迹，那句“对不起”已经洇开了，在纸面上晕染成奇怪的形状。</p>
她突然想起刚才父亲那只苍白的手——食指第二关节有道月牙形疤痕，和照片里抱着她的那只手一模一样。</p>
“我们要去哪儿？”她问。</p>
“找他。”</p>
灰太狼扯开领口，锁骨处的纹身在月光下泛着青紫，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p>
“但不是现在。”</p>
红太狼掀开后备箱，几支注射器滚出来撞在水泥地上。狼小妹认得那种蓝光，在陈默手里见过。</p>
灰太狼一脚踩碎最近的那支，玻璃碴溅到她鞋尖。</p>
“他们还在追。”</p>
远处果然传来引擎轰鸣。三辆车首尾相接，像条黑蛇贴着公路蜿蜒而来。</p>
“坐好！”红太狼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甩尾扎进岔路。</p>
狼小妹的头撞在车窗上，混沌核心突然发烫，把胸口的衣服烙出焦痕。</p>
“你感觉不到吗？”她抓住灰太狼的胳膊，“它在害怕。”</p>
男人的手腕传来脉搏跳动，却始终盯着后视镜里的车灯。</p>
“它该怕的不是追兵。”</p>
第五个弯道时，追兵的车灯突然熄灭。</p>
红太狼刚要松口气，狼小妹却看见挡风玻璃上浮现出一行荧光绿的字：</p>
**“欢迎回家，容器。”**</p>
“趴下！”</p>
灰太狼猛地扑过来。</p>
子弹擦着他后背穿过车顶时，狼小妹闻到烧焦的毛发味。混沌核心在她胸前炸开金光，整辆车腾空而起。</p>
她最后看到的是灰太狼眼底跳动的火苗，还有他咬破的嘴唇。</p>
撞击声比想象中轻。</p>
狼小妹发现自己躺在雪堆里，嘴里全是铁锈味。车子翻倒在十米外的沟渠，车门大开。</p>
“灰太狼！”</p>
她踉跄着往前跑。男人卡在变形的A柱和座椅之间，胸口插着半截钢条。红太狼正用铁棍撬动方向盘，指节已经崩裂。</p>
“别碰他！”</p>
狼小妹一把推开红太狼。混沌核心贴着灰太狼脖颈划过，钢条瞬间气化。男人抽搐着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p>
“谢了。”</p>
他扯出个笑，手指勾住狼小妹的衣角。</p>
“不过下次……别这么近……”</p>
追兵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p>
狼小妹蹲下身，让男人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红太狼拎起散落的注射器，玻璃碎片映出她嘴角的冷笑。</p>
“往哪走？”</p>
“东边。”</p>
灰太狼咳着血沫指向山林。</p>
“有个老矿洞……”</p>
狼小妹的高跟鞋陷进雪里。她低头看见雪层下露出半截铁轨，生锈的缝隙里卡着张糖纸。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薄荷糖，包装纸上印着羊村小学的logo。</p>
“他们连这个都复制了？”</p>
“不只是这个。”</p>
灰太狼突然僵住身体。</p>
狼小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枯树上挂着件灰色毛衣——袖口磨破的那个洞，位置和记忆里完全一致。</p>
追兵的探照灯扫过树梢时，狼小妹终于明白混沌核心为何颤抖。</p>
那些晃动的光斑落在树干上，拼凑出父亲当年教她辨认星座的图案。</p>
“他们在复现所有细节。”</p>
她喃喃道。</p>
红太狼踹开矿洞铁门时，积雪簌簌落下。狼小妹扶着灰太狼往深处走，靴跟敲击铁轨的声音渐渐和心跳同步。混沌核心在胸前起伏，像颗不安的心脏。</p>
“为什么救我？”</p>
灰太狼突然问。</p>
狼小妹停下脚步。</p>
男人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血腥气。</p>
“因为你说过，我哥替我承担过。”</p>
“那不是实话。”</p>
灰太狼的手指扣紧她的肩膀。</p>
“你哥……根本没……”</p>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p>
狼小妹转身时看见三个黑影堵住出口。带头的女人穿着白大褂，胸前名牌被血污遮住。她手里握着的注射器闪着幽蓝的光。</p>
“把混沌核心交出来。”</p>
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p>
“或者看着他死。”</p>
灰太狼突然剧烈咳嗽。狼小妹感觉他手掌的温度在下降，就像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也是这样慢慢松开她的手，羽绒服上的血渍扩散成一朵红梅。</p>
“别动。”</p>
她低声说，混沌核心开始发烫。</p>
女人扣动扳机的瞬间，狼小妹看清了她左眼下的泪痣。和母亲的一模一样。</p>
女人的注射器向前一送，灰太狼突然笑了。</p>
他咳出的血滴在狼小妹手背上，烫得像融化的蜡。</p>
“你们连她妈都复制了。”</p>
男人的手指抠进座椅金属架。</p>
“但那个泪痣……”</p>
狼小妹看见白大褂女人瞳孔骤然收缩。</p>
红太狼突然甩出一把扳手，砸碎最近的探照灯。强光熄灭的刹那，混沌核心爆发出刺目金芒。</p>
枪声混着玻璃碎裂声炸响。</p>
狼小妹扑倒灰太狼时，感觉后背擦过热流。男人锁骨处的纹身开始游动，像活过来的蛇。</p>
“跑！”</p>
灰太狼踹翻铁箱挡住入口。</p>
女人的尖叫裹着蓝光穿透障碍物：</p>
“她不是容器！她是钥匙！”</p>
红太狼拽着狼小妹冲向矿洞深处。脚下的铁轨突然震颤，仿佛有列车从地心驶来。</p>
狼小妹回头看见灰太狼独自面对三个追兵，嘴角挂着诡异的笑。</p>
“别回头！”</p>
红太狼的声音发涩。</p>
她们撞开一扇生锈的铁门，陈年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狼小妹踉跄着扶住墙，指尖摸到凹凸的刻痕。</p>
“小美永远爱爸爸”</p>
这是她六岁时刻在羊村医院墙上的字。那天父亲抱着高烧的她狂奔三公里，羽绒服被雪浸透，在急诊室门口结成冰壳。</p>
“他们连这种地方都……”</p>
红太狼突然噤声。</p>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节奏错乱得诡异。</p>
狼小妹按住胸前发烫的混沌核心。金属盒里的照片突然自动翻转，空白的背面浮现出新文字：</p>
**“当两个世界重叠，钥匙将打开真相。”**</p>
通风口突然灌进热风，带着熟悉的薄荷香。那是母亲总别在毛衣上的香囊味道。</p>
红太狼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掐进肉里。</p>
“你闻到了吗？”</p>
消毒水味中混入一丝甜腥。</p>
狼小妹瞳孔骤缩——</p>
和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咽气时她鼻腔里填满的气息一模一样。</p>
铁门被整个掀飞。</p>
灰太狼捂着伤口冲进来，军靴踏碎满地玻璃碴：</p>
“他们改写了空间结构。再走二十米……”</p>
枪声打断他的话。</p>
红太狼翻身扑向射击方向，黑暗中爆开一团火花。</p>
狼小妹看见灰太狼扑过来，这次没有血腥气，只有松木燃烧的味道。</p>
男人胸口的钢条不见了。</p>
“你……”</p>
她刚要开口，混沌核心突然剧痛。</p>
灰太狼的手指掐住她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p>
“听着，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个字都是假的。”</p>
他的呼吸紊乱。</p>
“他们能读取记忆波段，但……”</p>
爆炸声掀翻天花板。</p>
狼小妹被气浪掀翻在地时，看见灰太狼对着空气说话：</p>
“我知道你在看监控。这招够不够拙劣？”</p>
红太狼把她拖进侧廊。碎石还在不断坠落，却始终落在她们脚步前方半米处。</p>
狼小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p>
“他们在等我们自己走进某个位置。”</p>
红太狼猛地停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