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之下，是尚未结冰的汹涌河流。</p>
黑厄:“勉强同意。”</p>
白厄激动:“真的？”</p>
黑厄轻轻点了点头。</p>
餐厅的灯光是暖橘色，照得玻璃上的冰凌像一串串倒挂的蜜糖。白厄点了一桌菜，蒸腾的热气把两人隔开，又暧昧地缠绕在一起。黑厄夹起一块红烧肉，汤汁顺着筷子滴在瓷盘里，像雪地里绽开的一朵小红花。</p>
“以后我们多来这家店。”白厄撑着下巴，眼睛亮得像把星星碾碎撒进瞳孔:“我可以给你夹菜，给你剥虾，给你挑香菜——”</p>
黑厄忽然伸手，用拇指蹭掉白厄嘴角的一点酱汁，动作自然得像拂去自己肩上的雪。白厄剩下的话全数卡在喉咙，化成滚烫的蒸汽从眼眶漫出来。</p>
窗外，雪又开始下，细碎的盐粒变成轻飘飘的羽毛。白厄偷偷把脚伸到黑厄那边，脚尖碰到对方的脚踝，像触到一块温润的玉。黑厄没躲，反而用小腿轻轻回碰白厄一下，隔着两层牛仔裤，温度却一路烧到心口。</p>
“那……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白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几乎变成气音。白厄盯着盘子里最后一只虾仁，仿佛那是全宇宙最难解的题。</p>
黑厄没立刻回答，而是伸手覆在白厄手背上，掌心干燥而温热，像雪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盏灯。白厄听见自己心跳失控，像有人把鼓槌交给了一场暴风雪。</p>
“先吃饭。”黑厄捏了捏白厄的指骨:“一会儿菜凉了。”</p>
可白厄知道，真正会凉的，是此刻悬在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雪雾——只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先起身，它就会“啪”一声碎成满地冰碴。于是白厄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仿佛这样就能把时光冻住，让冬天永远停在今晚。</p>
雪越下越大，路灯的光被雪幕切割得支离破碎。白厄在黑厄掌心悄悄画圈，一笔一划，像要把自己的名字写进对方的掌纹。黑厄忽然收拢手指，把白厄整只手包进掌心，力道重得像要把白厄捏碎，又轻得仿佛只是怕他会化。</p>
“走吧。”黑厄起身，羽绒服擦过桌沿，带起一阵细小的风。</p>
“去、去哪？”白厄声音发飘，被拉起来的瞬间差点撞进对方怀里。</p>
黑厄没回答，只是牵着白厄往门外走。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瞬间融化成水，顺着指缝滴进袖口，冰凉一路滑到心脏，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火。</p>
夜太静，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夜色。白厄踩着黑厄的脚印，一步深一步浅，仿佛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独木桥上。前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白厄却忽然不怕了——因为手心里那一点温度，比任何灯火都亮。</p>
转过拐角，黑厄忽然停下。白厄没防备，鼻尖撞上黑厄后背，冷杉香混着雪气灌进鼻腔，呛得白厄眼眶发红。黑厄转身，用另一只手拂掉他睫毛上的雪粒，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p>
“白厄。”黑厄叫白厄的名字，声音低得几乎被雪声吞没，“接下来——”</p>
话音被风撕碎，只剩半截尾音悬在两人之间。白厄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门，却迟迟等不到下半句。雪落在他们肩头，渐渐积成薄薄一层，像给两尊雕像披上冷白的纱。</p>
黑厄的瞳孔在夜色里深得看不见底，像两口无灯的井，井底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蠕动。白厄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正站在悬崖边缘——往前一步，是万劫不复的甜蜜；往后一步，是永夜般的失落。而黑厄，就是那片悬在头顶、随时会砸下来的黑暗。</p>
白厄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雪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风雪忽然加大，卷起两人的衣角，像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拉扯他们，要把他们拖进更深的夜色。白厄死死攥住黑厄的手，指节泛白，却不敢用力——他怕一用力，就会捏碎这场梦。</p>
黑厄低头看白厄，睫毛上沾着雪，像撒了一把碎钻。黑厄缓缓靠近，温热的呼吸拂在白厄冰凉的耳廓，却迟迟没有落下。雪声太大，心跳太吵，世界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只剩两人之间那条看不见的弦，绷得快要断裂。</p>
“——你会后悔吗？”黑厄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无声。</p>
白厄瞪大眼睛，雪花落进瞳孔，瞬间融化成滚烫的液体。他想说“不会”，想说“永远”，想说“除非我死”，可所有字眼都堵在喉咙，化成一声哽咽。白厄只能拼命摇头，摇得雪粒从发梢飞溅，像要把整颗心都甩出来给对方看。</p>
黑厄看了白厄很久，久到雪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层薄薄的帘。然后，黑厄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像冰面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黑厄伸手捧住白厄的脸，拇指擦过对方被雪冻得发紫的唇，触感像碰着一块冰，却又烫得他指尖发颤。</p>
“那就好。”黑厄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像雪夜里突然亮起的刀锋，“因为接下来——”</p>
黑厄再次停下，目光越过白厄肩头，看向远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白厄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却只看见漫天风雪，像无数白色幽灵在夜色里起舞。再回头时，黑厄已经松开白厄的手，退后半步，整个人重新隐入黑暗，只剩眼睛还亮着，像两盏即将熄灭的灯。</p>
“回去吧。”黑厄说，声音忽然冷得像雪，“今晚……就到这里。”</p>
白厄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却再也抓不住那片衣角。雪落在两人之间，迅速填平刚才还交叠的脚印，像从未有人来过。白厄想喊，却怕一开口，就会惊动藏在黑暗里的什么怪物；白厄想追，却怕一迈步，就会踩碎这场来之不易的梦。</p>
黑厄转身，黑色羽绒服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像一滴墨掉进深海。白厄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被风雪吞没，却连一句“晚安”都来不及说。雪越下越大，像无数白色手掌捂住白厄的口鼻，让白厄无法呼吸。</p>
小白从远处跑来，围着白厄转圈，尾巴扫起一片雪尘。白厄蹲下身，把脸埋进萨摩耶温暖的脖颈，忽然觉得眼眶热得发烫。白厄不知道自己刚才离“永远”有多近，也不知道黑厄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里藏着什么——是甜蜜的承诺，还是残酷的告别。</p>
风忽然转向，卷起一地碎雪，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啃噬他的脚踝。白厄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却拍不掉胸口那团越来越重的冰凉。白厄牵着小白往家走，脚印在雪地里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像一条随时会断的弦。</p>
转过拐角，白厄忍不住回头——来时的路已被雪填平，黑厄站过的地方空无一物，只剩路灯在风雪里摇晃，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白厄忽然想起黑厄最后那个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把刀，在白厄心脏上轻轻划了一道。</p>
血是热的，雪是冷的，而那条未说完的话，悬在夜色里，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落下。</p>
白厄把手塞进兜里，摸到一张被体温焐热的纸条——那是黑厄刚才在餐厅里，借着桌布掩护，悄悄塞进他掌心的。白厄不敢现在看，怕一展开，就会被风雪撕碎；更怕展开后，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觉。</p>
雪落在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盐。白厄眨了眨眼，把那张纸条攥得更紧。前方是更深的夜，更冷的风，以及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而他只能继续往前走——</p>
因为回头已无路，而黑厄，尚未给出结局。</p>
<span>作者</span>因为刚谈，所以白厄很怕失去，后面我可能会补个后续，所以白厄会想很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