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p>

而此刻，另一端的电梯里，白厄正对着镜面金属壁哼走调的儿歌。门一开，客厅灯光倾泻，万敌瘫在沙发，像一条被生活晒干的咸鱼。</p>

“万敌，我跟你说，今天我遇到黑厄了！”他鞋也没脱，蹦到万敌身边，塑料袋哗啦倒地，滚出一罐偷买的无糖可乐。</p>

万敌掀了掀眼皮，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一句敷衍的:“哦，然后呢？”</p>

“我们一起逛了超市，还聊了好多话！”白厄手舞足蹈，影子在天花板奔跑，像一场无人买票的默剧。</p>

万敌嗤笑：“你这是见色起意吧。”</p>

“黑厄确实挺好看的。”白厄挠挠头，笑得毫无防备，像小白把肚皮翻给陌生人挠。</p>

万敌 :“你这不是见色起意是什么？”</p>

“才不是呢！”白厄急得耳尖泛红，像被谁偷偷点了一盏小灯笼:“我这是被黑厄的内在吸引了，他人真的很好！”</p>

万敌翻白眼，眼皮褶出两道嫌弃的沟壑：“你不会是想追人家吧？”</p>

“追…追又怎么样嘛！”白厄声音软下去，却带着少年特有的脆生，像青杏落在瓷盘，叮当作响。</p>

万敌:“那你加油吧，希望你不会被拒绝得太惨。”</p>

“哼，你这是小瞧我！”白厄仰起头，蓝色瞳孔里晃动着一整片夏天的海:“我一定会让黑厄喜欢上我的！”</p>

万敌的视线从白厄脸滑到白厄身上，再滑到白厄黄配紫的卫衣，嘴角抽了抽：“你追人之前，先把你那衣品提高一下吧。”</p>

白厄低头，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衣服，手指揪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把调色盘揪成月光。</p>

万敌补刀：“经典黄配紫，黑厄会喜欢的几率是零。”</p>

那一瞬，白厄听见自己心脏噗通一声，像被按进水里，气泡咕噜咕噜往上冒，却够不到水面。白厄拽着万敌的袖子，声音发瘪：“那我穿什么？”</p>

万敌:“走吧，去找阿格莱雅。”</p>

设计室的灯是冷白的，像未干的油画颜料被刀锋刮平。阿格莱雅立在画架前，铅笔尖在纸上沙沙行走，像一场无声的雪。门被叩响，阿格莱雅回头，目光穿过两人，落在他们背后那面挂满成衣的墙上，仿佛已经预见结局。</p>

“老师，您能帮我想想我该穿什么吗？”白厄声音低下去，耳尖的红尚未褪尽。</p>

阿格莱雅轻笑，像雪面掠过一只飞鸟：“看来某人很上心啊。”</p>

试衣间的帘子哗啦一声合拢，灯光从布缝里漏出来，把白厄影子剪得支离破碎。再拉开时，白厄已换上一件极简白衬衫，下摆收进黑色长裤，腰线被月光缝合，整个人像一柄刚出鞘的银刃，连那两根呆毛都乖顺地伏了下来。</p>

万敌：“确实，这套比之前那套好看多了。”</p>

镜子里，白厄眨眨眼，像第一次看清自己——原来褪去调色盘后，白厄也可以成为一幅留白的水墨，等人来题诗。</p>

阿格莱雅抱臂倚在门框，声音像夜色里缓缓升起的提琴：“就这套吧。”</p>

“老师，我这么穿，黑厄肯定会喜欢的！”白厄转圈，衬衫下摆扬起，像白鸟振翅。</p>

阿格莱雅但笑不语，目光却穿过白厄，落在更远的某处——那里，夜色正一寸寸加深，而故事的页脚，才刚刚翻开。</p>

万敌忽然问：“那你打算怎么追他？”</p>

白厄愣住，像被问中未写完的考卷。窗外，月亮升至楼宇之间，冷白的光铺在地面，像一条未被踩过的路。白厄伸手，仿佛就能捞起一把月光，塞进明天口袋里，带去给那个人看。</p>

夜风掠过，吹得设计室的门吱呀一声，像谁在应和，又像谁在叹息。而更远的地方，黑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道裂缝，看那裂缝像一条蜿蜒的路，尽头站着穿卫衣的白厄，以及摇尾巴的小白。黑厄伸手，灯影晃动，裂缝忽然消失——</p>

明天，真的会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