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陵容点醒眉庄心(1 / 2)

夜幕降临,沈眉庄留在春禧殿陪安陵容,没有再回景仁宫。</p>

沈眉庄一边与安陵容低声说笑,手中针线翻飞,为安陵容未出生的孩子绣制新衣。</p>

烛火摇曳间,魏岑术匆匆入内禀报,语气略沉:“两位小主,各宫娘娘小主自景仁宫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个白衣飘飘、长舌垂地的‘女鬼’!丽嫔当场被吓得失了神志,竟胡言乱语起来。华妃命人捂住了她的嘴,本想将她带回翊坤宫处置,可巧皇后的凤驾及时赶到,在莞贵人的一番巧言下,华妃没能拦住皇后将丽嫔带回景仁宫。听说,富察贵人也被吓得差点晕厥过去。”他说完,垂首候在一旁。</p>

安陵容与沈眉庄对视一眼,眼中皆掠过一丝复杂神色。</p>

片刻后,安陵容挥了挥手,淡然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今夜已晚,明日一早我在让人送些东西去延禧宫探望富察贵人。”</p>

待魏岑术退去,沈眉庄复又低下头,手中的绣花针在绣绷上穿梭,只是略有些心不在焉起来。</p>

沉默须臾,她声音平静却透着几分不确定的道:“皇后素来不喜华妃,此番好容易抓到了把柄,必不会轻易放过。不过……”她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道皇后能从丽嫔口中撬出多少关于华妃做下的秘事。若是抓住的把柄不少,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华妃。”</p>

安陵容听了,轻轻摇头,唇角微抿,似是在斟酌措辞:“其实,我倒有不同的看法,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p>

沈眉庄闻言,抬眸看她,微微一笑,柔声道:“以咱们的关系,但说无妨。”</p>

安陵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姐姐,我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也太乐观了。华妃……未必会因这件事受到多大影响。”</p>

沈眉庄刺绣的动作骤然停住,直视着安陵容,眉宇间浮现出一抹疑惑:“这是为何?”</p>

“华妃是陪皇上从潜邸一路走来的,我能感觉到皇上对她是有几分真情的。况且,华妃的兄长年羹尧在前朝如日中天,西北战事正紧,还需他平定西北。不说其他,只单凭这一点,为了安抚前线的年羹尧,皇上也不会薄待华妃,更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责罚于她。”安陵容语气认真,目光专注地望向着沈眉庄,烛火摇曳,在她清丽的脸庞上投下一片暖黄,“更何况,华妃身边不止有丽嫔,还有一个曹贵人。曹贵人平日里看着不显,在华妃一系里地位也不高,可姐姐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下来,也该了解丽嫔不是个聪明的,华妃更喜欢用一力降十会的手段,那华妃身边那个给她出谋划策之人,又还能是谁呢?”</p>

沈眉庄认真听着,神色间渐渐浮现出几分凝重。</p>

的确,正如容儿所言,华妃根基深厚,远非她们眼下能够撼动。</p>

想要扳倒华妃,必先得扳倒她背后的年羹尧;否则只要年羹尧一日屹立不倒,华妃便能稳坐高位,继续当她的宠妃。</p>

然而,年羹尧在前朝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撼动他谈何容易?</p>

最重要的是,年羹尧是皇上的重臣,没有皇上的默许,纵使她们手段再多,也无济于事。</p>

毕竟她们不过是一介宫妃,后宫不得干政,又哪里有这个本事将手伸到前朝去呢?</p>

即便写信求助各自的家族,一起使劲,可又能如何?</p>

自己的父亲虽是三品济州协领,可甄嬛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四品大理寺少卿,而容儿的父亲官职更低,与权倾朝野的年羹尧相比,根本难以抗衡。</p>

烛光映照下,两人自怀揣着心思。安陵容早就知道结果,所以并不意外,只是想着沈眉庄会不会又钻牛角尖了。</p>

而沈眉庄却隐约明白了一个现实,想要扳倒华妃,为自己报仇,这条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p>

思及此处,沈眉庄轻叹一声,语气幽然:“是啊,你说得不错。这件事情,终究是我与嬛儿想得太简单了。皇后即便从丽嫔口中问出了什么,也不敢绕过皇上去处置华妃。而只要西北战事一日未平,皇上还需要年羹尧平定西北,那华妃的宠爱与地位依旧是稳如泰山。更何况……”</p>

她微微一顿,眼中浮现一抹冷意,“我也察觉出了曹贵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怕是此刻已经在华妃跟前献计去了。”</p>

安陵容接过话头:“不仅是皇上不会责罚华妃,哪怕皇后想趁着皇上离宫试图对华妃发难,恐怕太后那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姐姐,我知你恨她害你性命,可来日方长,我们何必急于一时?有些事我们要学会去接受它的发生,有些意外大可坦然去面对,不要过多去纠结自苦,未来的日子且还长着呢,总有机会的。”</p>

她语气诚恳,却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姐姐应当也听闻年过羹尧的性子桀骜不驯又骄横跋扈,虽然他的军事才能与政治手腕,为其带来一时显赫的地位,但他性格里的自负与权势野心,恰好就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待西北平定之后,若他还不知收敛,皇上又岂会容忍一个臣子再继续蹦跶下去?”</p>

说着,她定定看着沈眉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姐姐可曾听过‘欲令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的道理?眼下华妃兄妹越是骄横张狂,将来摔得便会越重。我们耐心等着那一天就是了。更何况,皇上也不是个软弱昏庸的君王,恰恰相反,皇上性情刚毅果断,行事雷厉果决。单看这次整顿内务府便知,任何阻碍皇权的人,都逃不过被铲除的命运。所以,皇上是不会一直容忍着年羹尧这么蹦跶的,收拾他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而我们现在,只需耐住性子,眼看他高楼起,又看他高楼塌。”</p>

“姐姐,你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华妃宫里的欢宜香有问题吗?若是皇上真对年羹尧没有不满或防备,又怎会独独赐华妃欢宜香呢?在宫里一时快意报复仇人可不算是赢了,只有活到最后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赢家。”安陵容稍稍缓和神色,语调轻柔中透着笃定,含笑问道:“姐姐以为呢?”</p>

沈眉庄闻言一愣,旋即细细咀嚼安陵容的话语。</p>

片刻后,她豁然开朗,唇角绽出一抹璨然的笑容:“君王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容儿,倒是我着相了,你说的对。在这宫里,一时的报复纵使逞了意气,可这不伤筋动骨的报复也不过如此罢了。真正要紧的,是能不行差就错,不连累家族,熬到最后才能算得上赢了。”</p>

她放下手中的绣绷,双手郑重地握住安陵容的手,神色肃然道,“容儿,我这人性子倔,有时难免会钻了牛角尖。若真有那一天,烦请你务必直言骂醒我,莫让我做出连累沈家的错事。”</p>

说罢,她松开安陵容的手,起身对着她深深行了一礼。</p>

安陵容连忙扶住她的手,嗔怪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之间何必如此见外!便是姐姐不提,妹妹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姐姐做下自毁长城的错事,因而走上绝路?”</p>

因着她的提醒与劝导,沈眉庄的心境也在悄然转变。</p>

然而,这变化也不知是否足以改变她未来的命运轨迹,这仍是一个未知数。</p>

譬如她日后是否会依旧倾心于温实初,甚至与他私通生下孩子,这一切都扑朔迷离起来。</p>

回想起剧中情节,最让安陵容不能理解的是,一开始沈眉庄常将家族的安危挂在嘴边,总担心自己在宫里行差就错会连累家人,为了不连累家人,她很多时候都很是谨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