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早就忘了胎动这事。现下安陵容提起来,甚至还抓着他的手去感受孩子的动静,也让他仿佛看到了昔日的纯元。</p>
那时纯元亦是如此,得知胎动的那一刻,她的眼中瞬间涌上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柔光笼罩,格外的温柔。</p>
纯元满心欢喜地拉过他的手,轻轻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想要让他一同感受他们孩子的存在。</p>
那一刻,他心中满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与满足,仿佛整个世界都柔和了下来。</p>
那是一种从未在汗阿玛和额娘身上感受过的,独属于他的温情与归属感。</p>
思及此,他不由的对安陵容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疼惜,亦如对纯元那般。</p>
安陵容悄然瞥了一眼略显失神的皇帝,见他眉宇间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心中已然明了几分,他应该是从她的举动或者言语间想起了纯元和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p>
可她并不在意,也不觉得皇帝从她身上追忆纯元的点滴有什么憋屈的。若是能借纯元连同他满心期待的那个孩子,来勾起他对自己腹中孩子的几分牵绊与移情,为自己的孩子谋取他日后的偏爱与重视,那才是最重要的。</p>
是以,安陵容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肚子,自顾自的边说边状似不满的撒娇:“臣妾每天都和他说话,可他却动都不动一下。偏生皇上您一来,他就动了。可见更喜欢皇上这个阿玛多一些。”</p>
皇帝回神,轻柔的摸了摸安陵容的肚子,又摸了摸安陵容的小脸,柔声道:“容儿,以后朕尽量每日都抽空来给咱们的孩子念书,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定然不会缺席,咱们的孩子必定是个聪慧优秀的皇子。”</p>
如果说,起初他不过是想着满足安陵容的心思,对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存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期许,才随口应下为孩子读书做胎教的事,那么此刻,他的心境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转变。</p>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那微弱的胎动正轻轻叩击着他的心门,唤醒了某种隐秘而柔软的情感。</p>
此刻,皇帝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又浓烈了几分。不知不觉间,他将对与纯元那个未能降生的孩子的感情与遗憾,转情到了这个孩子身上。</p>
目的达成,安陵容的心情自是愉悦。从皇帝的言语间,她敏锐地捕捉到他对孩子的重视以及加深的情感。如此一来,无论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尚在胎中便已与皇帝悄然建立深厚的感情,而这份未见先浓的亲情,无疑会让皇帝更为偏爱,也算是让孩子赢在了起跑线上了。</p>
按下心里的愉悦,安陵容不悦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嗔道:“皇上这话说的,若是臣妾怀的是公主,等她出生后岂不伤心?”</p>
“是朕失言了,这个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自然都是聪慧优秀的,朕都喜欢。”皇上笑着改口,一点都不觉得安陵容放肆,反而十分享受这种亲密的感觉。</p>
安陵容虽然不能侍寝,但皇帝还是留宿在了春禧殿。毕竟他还是挺喜欢与安陵容相处时有“家”的甜蜜温馨感觉,以及对这个孩子的期待。</p>
之后一连多日,皇帝除了每日下晌抽空去春禧殿待上半个多时辰,未再踏足后宫,独自宿在养心殿。</p>
除了探望有孕的安陵容,皇帝不踏足后宫,也不曾召幸任何妃嫔去养心殿侍寝,后宫自是风平浪静起来,也无人生事。</p>
可这样的风平浪静却让安陵容愈发警惕起来,总觉得皇后在憋什么大招,也让她更加小心谨慎了。</p>
安陵容日日都会让商枝将一切饮食、穿戴、用度仔细检查一遍,毫不嫌繁琐。皇后的心机深不可测,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若稍有疏忽,怕是便会被她寻了空子。唯有严防死守,方能安心些。</p>
日子就在这样的风平浪静以及安陵容的提防中缓缓来到了五月。</p>
这一日,安陵容坐在廊下赏着内务府新送来的景泰蓝大缸,里头种的新荷只如幼童手掌般大小,鲜翠欲滴,令人眼前一亮。荷下水中养着几尾绯色金鱼,清波如碧,翠叶如盖,红鱼悠游,着实可爱。</p>
清荷见安陵容正悠然自得地喂鱼,忽地想起了什么事,轻声说道:“小主,昨日奴婢去内务府领取这两日的菜例,回来时远远瞧见莞贵人身边的花穗正与一名眼生的小太监避着人说话。那地方偏僻,奴婢隔着些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看见那小太监从袖中取出一物,悄悄递给了花穗。花穗接过后神色有些紧张,匆忙将东西藏入怀中,还警惕地四下张望,像是生怕被人瞧见似的。所幸奴婢站得远,且藏身在假山之后,未被他们瞧见。”</p>
安陵容撒鱼饵的手微微一顿,快速猜到了事情的关键。然而,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继续若无其事地将饵料洒入池中,动作不紧不慢,心绪未曾泛起半点波澜。“</p>
“这事儿,你莫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安陵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花穗与那小太监究竟是何关系,那小太监又是谁,这些都一概不知。倘若贸然传了出去,旁人只会认为是咱们编排出的谣言。再者无凭无据的,若真有人在暗中算计什么,此事从咱们这里传出去,反倒会惹祸上身。眼下我怀着孩子,可是经不起一点风波,有些事还是不要去探究为好。”</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