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你说这话是要气死哀家吗？”太后也冷了脸。</p>
“儿子不敢。”皇帝冷硬道:“若是皇额娘薨逝，儿子会让十四弟以及他的孩子都下去陪皇额娘，必不叫皇额娘在黄泉路上孤单。”</p>
太后霍然抬眸看着皇帝，见他神色认真，心口堵得慌，就连说话气息也不稳起来:“你这是威胁哀家？”</p>
“皇额娘说笑了，儿子这是孝顺您。”皇帝似笑非笑道。</p>
“无故废后，皇室宗亲与朝臣都不会同意的。”太后硬邦邦道。</p>
母子俩冷脸相对，互相说着伤害彼此的话。</p>
皇帝闻言却笑了，“皇后做过什么皇额娘应当是一清二楚的。朕虽然没有特意去细查，却也知道一些。倘若朕决意要查，皇后的把柄一抓一个准，届时朕只要将皇后做过的事公布于众，朝臣与宗亲会同意废后的，皇额娘别逼朕。还是说皇额娘打心底里就不想让朕能有个聪慧的皇子能继承大统，想效仿昭宪太后杜氏，要兄终弟及？”</p>
听到皇帝的自称，太后知道皇帝这次是认真的，遂软和下来:“皇后与你夫妻一体，若是她贸然被废，皇帝脸上也无光呀！还有，这大清的江山是你的，日后自然也会是你儿子的，哀家只想老十四能平平安安，从未有过旁的念头，更遑论效仿谁？”</p>
见太后退了一步，皇帝的态度也软和下来:“那就好，看来皇额娘心里还是有儿子，有大清江山的。之前因着皇额娘之故，有些事儿子才一直当做不知，让皇后安稳的坐在后位上。不仅是儿子刚登基需要后宫安稳，更是不想因着废后一事弄得前朝后宫动荡，被老八老九的残余势力攻讦，被天下百姓议论。所以，皇额娘应该知道儿子的意思吧！”</p>
“哀家知道了，皇帝放心，柔贵人这胎会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太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怕皇帝会说出更可怕的话来，忙转首对着一旁的竹息道:“你去将哀家库房里的那对玳瑁镶金嵌宝对镯取来，待会儿替哀家走一趟，赐给柔贵人。让她好好安胎，不必来谢恩，一切以皇嗣为重。”</p>
僵硬焦灼的气氛打破，竹息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应声下去。</p>
又坐了一盏茶的工夫，皇帝便离开了。</p>
殿内只剩主仆二人，竹息端了盏茶递给太后，见太后神色不好，劝慰道:“柔贵人有孕，太后只等着含饴弄孙就是了，何必多想。”</p>
“嫔妃有孕，哀家是该高兴，但有孕算不得什么，能平安生下来，才是真正的大喜事。”太后一脸无奈。</p>
竹息面色微顿，自然明白太后话中指着的是景仁宫。这次皇后虽被皇上抓住了尾巴，被迫闭宫养病，可按着皇后的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p>
可身为奴婢，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眉眼一垂，开口笑道:“奴婢瞧着柔贵人是个有福气的，又有太后庇佑，想必定然是无虞的。”</p>
“柔贵人岂止有福气，她还有谋算呢。”太后声音冷淡下来:“她一入宫就给哀家送了亲自绣的佛经来，无非是家世低微又无依无靠，想要找个靠山罢了。哀家没召见她，她便懂事的不再来求见，得宠后也不张狂，不仅对皇后恭敬有加，还能在短短时日里接连升了两次位分，她可不简单。这次皇后会被抓住手脚，虽说是因为柔贵人对麝香过敏才导致的，可哀家不信她全然不知自己的情况。”</p>
竹息跟随太后多年，这些浅显的道理自然也能看出关键。</p>
竹息眉宇间浮现出一抹迟疑，犹豫着开口道：“照此看来，柔贵人确实心思玲珑。不过柔贵人腹中皇嗣险些被害一事，亦是事实。太后虽潜心礼佛，但此番可要出手，为柔贵人扫清障碍？”</p>
太后一声轻叹，面上换了一副无奈神色:“哀家又哪里想插手后宫事务，只是实在是冤孽。皇后心狠手辣，皇帝登基前，她还是福晋之时，王府里就少有孩子出生，那些侍妾格格多有意外小产。如今一朝封后，权柄都在她一人手中，这后宫还不是随着她的心意，任由她乱来了。”</p>
此话涉及皇后，竹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出言安抚道:“如今有您在，皇后便是再如何，也总归是越不过您去的……”</p>
“话虽如此，但她掌管王府多年，也是个有本事，有手段的，就是哀家也不能保证，真的能护住柔贵人平安生子。否则，当初又怎么会让芳贵人与欣常在轻易小产呢？”太后一句话落，殿中陷入沉默。</p>
其实主仆俩心里都明白，芳贵人与欣常在小产的事不是太后护不住，而是太后不想管罢了。</p>
“可奴婢听方才皇上那话之意，若是柔贵人此胎有个差池，只怕会算在皇后头上……”竹息没敢说皇帝只怕还会算在十四爷头上。</p>
竹息的未尽之语，太后又哪里不明白。皇帝方才那冰凉的模样，搅得她心绪不宁，怕皇帝真会废后，更怕皇帝会对老十四及其儿女下手。</p>
许久，待太后心绪平静下来，才再次道:“哀家记得，竹若懂些医术，人也谨慎稳重，既然皇帝开口了，那就让竹若去春禧殿待上一段时日，直到柔贵人生产再让她回来吧。让她平日里多注意着些春禧殿的情况，有不对之处，及时告诉哀家。”</p>
儿女都是债啊！她不仅要保全皇后的后位，还要保全老十四一家子的性命。可皇后已经疯魔了，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如何敲打，皇后只会嘴里答应着，私下该动手还是会动手。</p>
她能怎么办，只能想法子保全柔贵人这胎。只要柔贵人能平安生产，她也就能安生了。</p>
至于能不能养大，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养不大那是柔贵人的问题，皇帝也怪不到她头上来。</p>
竹息点了点头“是，太后，奴婢明白了。待会儿奴婢去春禧殿送您给柔贵人的赏赐，正好将竹若领过去，会好好叮嘱她的。”说罢，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又道:“这会儿到礼佛的时辰了，奴婢扶您去吧。”</p>
太后点点头，主仆二人沉默着，朝小佛堂而去。</p>
另一边，安陵容抹了药膏，正在暖阁中歇着，沈眉庄挑起门帘进来，关切道：“听说你昨日身子不适，传了太医，如今可好些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