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霍雨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霍雨浩千里迢迢赶回来一定是为了他。</p>

那只没有被冰霜覆盖的眼睛底下透着一层乌青，在神界一定很累吧。</p>

每一次他们通过魂石通讯，霍雨浩经常熬过子时都不会睡，而早上醒的时候还没到日出。他总是能从魂石传递过来的声音中察觉出显而易见的疲惫，每每提及此事，霍雨浩却都笑着揭过这个话题，让他不要担心，让他注意身体。</p>

那自己呢？</p>

霍雨浩，那你自己呢？</p>

这个世界给了你长久无法驱散的极夜，明明已经快要深陷泥沼无法自拔，却还要奋力燃烧自己，只为了让其他人找到光明的前路。</p>

甚至不惜死去。</p>

在跟驱魔关一干二净之前，你无数次想过放弃。</p>

创世神的残魂一直在找你，那时候你产生过最极端的想法，你想直接跟祂鱼死网破，用你的生命换创世神死。</p>

你还是想牺牲自己拯救世界。</p>

那你呢。</p>

你甘心就这样被世界的阴暗面吞没吗？</p>

霍雨浩，你总觉得自己自私，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可你实际上无私到让人感觉可怕，你已经不欠任何人了。</p>

你已经为了神界付出了生命，付出了你最为珍贵的眼睛，付出了你的情爱，甚至你的一生都在方寸棋盘间游走，你已经付出太多。你本就不欠神界什么。</p>

可就仅仅因为，你是神。</p>

你曾经为了走到这一步舍弃太多，以至于现在得到追求“自我”的自由，你都将这条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错一步就错百步。</p>

龙皓晨静静看着霍雨浩清瘦许多的背影，澄蓝的瞳孔忽然窜起一簇灼人的火焰，那自心底涌入肺腑的情绪仿佛要将人吞没。</p>

他突然想起来，很多年以前，还是“阿雨”的霍雨浩跟他说过一段话。</p>

“有时候我会反复做同一个梦，那个梦里的我很奇怪。”</p>

“我很强大，也许比龙叔叔还强，我似乎什么都得到了，力量、金钱、权势、地位……什么都有了。”</p>

“却又像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没有恨，曾经出生入死的朋友全都不在了。”</p>

——我看见自己站在云端之上，那里甚至高得连飞鸟都无法触及，身旁空无一人，心里只有无尽的迷惘。</p>

成神的代价，是孤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