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扶苏(钟意木木)_第8章（2 / 2）_九月扶苏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

所以，即使是知道小唯心中早已另有所属，自己也还是想去靠近、想去拥抱、想去携手于她。

想接近、想拥有、想牵手、想……

林一眉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他既痛恨自己的脸，与那人长得如此相似，以至于小唯每一次都将自己看成别人。

又庆幸自己正是拥有了这样一张如梦似幻的脸，才能看到她眼里心里满满的情谊。

尽管这份情谊并不是对自己的，可是他依旧愿意沉溺其中，如痴如醉。

我爱你的眼睛，而你却透过我的眉眼，在看他的脸。

小唯，我真是矛盾却又无法自拔。

理智和情感在我的身体里左右互搏，谁也不服谁的。

他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如果你能看见我，哪怕只有一次，我就是死也无憾吧。

不，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心里永远都只有"大人"。

尽管心中顿时涌起万般苦涩，也只好迅速地侧过脸颊，眉目低垂，浑身上下依旧散发出一股羞涩倔强的张扬。

他生气了，越想越气，生闷气。

屋顶上突然掉下来一块白色透明的纱布。

不偏不倚，正好披在了林一眉半扎半束半散落的头发上，又没有完全将人盖住。

一时间，竟十分适配的将他换回了那一袭仙风道骨的菩萨装。

新郎男扮女装，身后拖着一袭长长的头纱。

小唯那陡然间惊艳的眼神又一次感叹："大人，你披上白纱的样子，真美。"

原本还处在他胸膛上不安分的手，此刻却是逐渐以自己指尖上的温柔缱绻，一点点勾起了他头发上朦胧的白纱。

她说："我喜欢你这样，像是随时要嫁给我的样子。"

林一眉侧着脸的耳朵红了又红，动了又动。

很明显是将她的话一字不差全听了进去。

心里暗暗的笑道："什么叫随时要嫁给你的模样？你这是，将我一个堂堂大男人看成了新娘子吗？"

不过转念一想，"我差点忘了，你是妖，不是人。说话做事，思维逻辑都和别人不一样，也是应该的。"

随即，竟也暗自爽着接受了她的说法："不愧是小狐狸，说话都是这么的使人震惊，却又十分有趣。"

可直到小唯将手中勾起的头纱转换成一具美丽的面纱，挂在他的耳边。

面纱的遮掩之下，勾起的嘴角和脸上都是笑着细微的宠溺。

放下手的瞬间，林一眉最终还是因为自己内心的苦涩，依旧执着的保持着侧脸，不肯看她。

林公子是有九分美貌在身上的。

清风拂影人如玉，明月临窗貌若仙。

男的比女的还要娇兰豆蔻，清冷又破碎的白衣美人。

哟哟哟，清纯男菩萨被霸道妖总抵在了墙面上。

也是直到此刻，小唯才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她一只手抵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迅速将林一眉侧着的脸庞捏回来与自己对视。

一句：“大人，你怎么了？"整个人开始状若疯癫的妩媚妖娆起来。

烈焰红唇里顺势吐出一丝烟雾萦绕在他脸上，阳气正不断地从身体里泄露出去。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撑着云淡风轻，镇定自若。

扶苏深知，自己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雪兔，总不能真的杀了她吧？

呵，不会的，自己可是从来都不杀女人的。

倒不如再多看大人一眼，然后体面的离去。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大人。

可是眼下，我都要死了。

寒冰地狱，我是回不去了。

就把你当成是他，圆我的梦吧。

林一眉被扶苏抵住时，对视，好美的一双眼，除了心脏砰砰跳，整具身体都是僵硬的。

两人之间如此贴近，面面相觑，她的指尖还不忘再一次划过他的嘴唇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我好像看见你有一只和我一样的眼睛呢。"

"嗯？"

林一眉已经被她绝美的眼眸彻底勾了魂去。

他不说话，只一味地沉醉在她的眼眸之中。

看样子，已经全然忘记了天地间的所有。

扶苏直接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鲜血点滴在他的眼睑下面。

霎时间，林一眉红色的眼珠子就此显露了出来。

"看来，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呢。"

林一眉刚想开口说话，小唯的指尖却已经第三次，温柔细腻地划过他柔软色泽的唇面。

"别动，你一动，这头上的纱，连带着缠绕在脸上的，全部都要一点点掉下来了。"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不要变，好吗？"

为什么要以头纱半遮住林一眉的脸？

因为只有这双眼睛，才是十足像极了大人的地方。

隔着面纱，扶苏眉目低垂。

视线落在他粉红宝玉的唇上继续道："瞧瞧你这张嘴，只要微微一勾勒起来，隐约就会看到左侧有两颗并列站在一起的小虎牙。"

他的心里陡然一沉，仿佛彻底遗失了一拍：真是难以置信，她竟然连这样细微的特点都能察觉到。

这般敏锐的洞察力，让他不禁生出一丝震惊与慌乱。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她对我可真是上心。

林一眉又陷入那种暗自欣喜的状态里久久不愿醒来。

眼里满是受宠若惊的神色，那眼技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忽逢雨露，十分娇嫩，无法隐藏。

一座阴冷的荆棘，正在从心底深处开出明媚动人的花来。

却只听见扶苏又一次夸赞道："真是难得，笑起来像桃花宝玉一样精明又灿烂。"

"你这嘴里的小虎牙，若不是格外注意，一般人恐怕都留意不到呢。"

林一眉默默地看着她，眼前一亮又一亮。

仿佛是在温情脉脉地回应着她的话，心底里喷涌而出的笑意丝毫不加掩饰。

"可是，这一般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却是隔着面纱都能被你注意到了。"

"两颗并列长在一起的小虎牙，就是独属于你的标志。"

她的话，就像是他阴郁值里的养分。

一字一句都似滴水穿石，逐渐带来了阳光雨露，驱散了黑暗阴霾。使他数十年的光阴终于拥有了一丝人的春光明媚。

"一开始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当我隐约注意到你嘴里这两颗并列在一起，一大一小的小虎牙时，我想，这就是原因了。"

林一眉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即使听了半晌，他仍旧无法理解，自己这细微到难以注意的两颗小虎牙与天生异瞳之间有何关联？

这些东西加起来，又都代表了什么呢？

扶苏继续缓缓地补充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世上只有半妖，才会天生异瞳。"

"一只是人的眼睛，另一只红色的，是妖的眼睛。"

"同样暗红色的眼珠子，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想你和我一样，都是狐妖。"

"什么！"

林一眉听罢，满心满眼全是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说，我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震惊与惶恐在眼眸中不停地翻涌滚烫。

"我是半妖，是个怪物……"

听到这个答案时，林一眉第一时间陷入了自我疯狂。

"切~"

扶苏永远都是这样不紧不慢："这有什么？半妖也是人，不是怪物。"

"你是狐族与人类的产物，修为不高的狐，都会有虎牙。"

"那是动物本相，还未完全修炼成人的标志。”

"一般来说，狐妖的犬牙都是左右对称的。"

"只有半妖，才会出现原本左右对称的犬牙并列长在一起，且大小不一的情况。"

"你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妖。"

"所以，你我本质上皆为同类。"

"而我若是一不小心吃了同类的血，那当然会受到相应的禁锢和反噬了。"

"而这种反噬，是要命的。"

温柔细腻如蛛丝，却又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身旁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丝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扶苏终于支撑不住，捂住胸口，咬紧牙关却依然流出了鲜血。

眼神开始变得恍恍惚惚，意识也逐渐陷入了模糊。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当你自己都觉得这一次必死无疑的时候，大脑并不觉得。

它只是觉得目前的印象里没有救命的办法，所以它会不顾一切，拼命去翻曾经的记忆，只为了救你。

人生的走马灯开始了。

一开口，嘴里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大人……”

原来，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了。

一只手依旧坚强地抵挡在他身上，然而，随着身躯不断地向下滑落，那只手也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很快，她的膝盖触碰到地面，整个人无力地跪了下去，仿佛所有的支撑都在这一刻崩塌。

林一眉伸手抓住她不断下滑的手，整个身躯也随之柔软下来。

两个人双双跪在地上，无法掩饰的关切，试图将人搂在怀里。

小唯已经来不及思考，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另一只手迎了上去，差一点就触到她熟悉的脸颊。

"大人，你来了……”

濒临死亡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那张使我一生心心念念的脸。

手的指尖猝然从他眼前滑落下来，身体顺势倒在他怀里，像一只轰然倒地的，红色飘逸的小蝴蝶。

致此，小唯的变装法术彻底失效。

她终于从人如玉，貌若仙的翩翩公子换回了曾经一袭红衣，绝代佳人的样子。

摸着她的满头白发，他说：“血也不行，气也不行。"

"小唯，我还有什么能够给你？

将人一把搂在怀里，林一眉眼里心疼坏了。

仿佛整个人都被揉成了一团，语气中满是痛不欲生的滋味。

红了眼眶，他真的要碎了。

小唯知道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想安慰，可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撑到最后，嘴里也只能含糊不清的重复着"大人"二字。

事实上，他不止一次地感到好奇，她口中提及的那位“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心中清楚，自己或许只是某个人的影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总该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吧。

他心中已然明了，小唯屡次对自己手下留情，并非无缘无故。

那是因为他的眉眼之间，与那个人有着难以忽视的相似之处。

每当他注视着小唯的眼眸，仿佛能透过她的目光看到那道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那份相似竟成了他无声的庇护。

这一次，难得将她拥入怀中，心底的疑问终是按捺不住，于是轻声问道：“大人是谁？你为何总是这般唤我？”

扶苏只一味地趴在他怀里，强撑着冷冷地回答道："不叫你大人，难道叫你小人？"

哈哈哈哈，你这从哪想出来的语言啊。唯怼怼又上线了，一句话就给林一眉干无语，干沉默了。

他嘴角抽搐着，眼神飘忽无措，硬是半天挤不出半个字。仿佛吃瘪一样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而小唯的周身开始散发出一道道光芒，像是碎裂的镜子里，穿透出无数珠光宝剑的锋芒。

她真的在碎，在魂飞魄散的边缘线无力挣扎。

即使快要昏迷过去，嘴上也不忘呢喃着："玉箫，我的玉箫……"

林一眉一只手紧紧搂着她，另一只手则在地上焦急地摸索。

片刻之后，他终于将她心心念念的玉箫轻轻放入她的掌心。

她浑身颤抖，他说："小唯别怕，你要的东西就在这。"

半扎半束起来的青丝隐匿在白色朦胧的美感之下，长发如丝绸般泻下，随风飘飘在耳边鬓角飞舞着。

窗外的风雪，无情地下。

冷冷的风，霎时间灌满了整间屋子。

爱，纵然如此的神秘。

你还有什么怀疑，你还要怎么来逃避？

难道你只懂得保护自己，再拿不出一点勇气？

菩萨悲凉伴秋风，鬓角青丝泪满眶。

若是心中为谁顾，定是银河月上霜。

哦吼吼吼吼，终于没有人跟我抢衣服穿了。

偶尔几缕细丝，轻拂掠过他俊雅的面目，随着头纱的衬托，更增添几分英雄少年，美目盼兮之感。

林一眉心想，眼下，她都要走了，我难道还是说不出口吗？

他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次，他还是留不住她。

风，像是蓄足了力气，在这一刻猛然拂过，毫不留情地将他头上的白纱卷落。

掉在地上的，是他那轻飘飘的头纱吗？

不，那是他沉重的心。

轻薄的纱巾在空中打了个旋，悠悠然地坠向地面。林一眉的面容彻底暴露在了微凉的光线中，平静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难道我就只能看着你的身体越来越冰冷而毫无办法吗？"

"为什么，我竟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抬头看见，林一眉的眼眶早已红透，仿佛泪水蓄满了一池，随时都会决堤而下。

隐忍不发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震。

面对她逐渐冰冷的身体，他真的要哭了。

小唯就像一阵风，从来神秘莫测。

自己接连两次追随她，却也接连两次，亲手失去她。

窗外飘下雪白，随着月光落在眼里

身后的头纱轻轻飘落在地，又一次被风吹向角落，孤零零地蜷缩在那里，无人理会，仿佛连风都不愿多作停留。

好像是他的心，掉在地上还不算。而是紧接着又碎了一次。

屋子里只剩下一股致人于死地的冷空气。

月光如水，扬扬洒洒地散落在两人身上。

最后一丝回光返照，始于小唯的执念。

"不，南海神珠，我不能死。"

只此一句，那原本快要熄灭的火苗，竟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原本已经出来一半，快要离体的魂魄又一次被巨大的求生欲加意志力，强行拖拽回了身体里。

在林一眉震惊的目光中，扶苏手持玉箫，艰难地坐起身来。

她颤抖地问："你善音律吗？"

说完便又咳了咳血，一幅弱不禁风，摇摇欲坠，三魂都只剩下了七魄，却还要死命支撑的样子。

他答："当然，琴棋书画、音律舞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她说："那好，我现在是无法再强行留住自己的魂魄了。"

"听好了，是安魂曲。"

待到头七回魂夜的时候，你要如法炮制吹给我听。"

"好。"

言罢，玉箫便竖着拿在她手中。

闭上眼睛，神情专注而冷峻，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那模样，像极了曾经端坐于寒冰地狱礁石上的浮生大人。

林一眉眼睁睁地看着扶苏的魂魄一点点向上飘升，那情景宛如嫦娥奔向皎洁的月宫，带着决绝与飘渺，誓要挣脱眼前这具躯壳，永远消失在无垠的夜空之中，再不回头。

窗外的风，轻声呢喃；雪，无声飘落；月，静静凝视。

它们仿佛是来接她离开的使者，温柔却又不容抗拒，每一样都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召唤，将她的灵魂轻轻牵引向未知的远方。

原来，风和雪和月，都是来带走她的。

"不，我真的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望着眼前逐渐升空远去的灵魂，林一眉的神情骤然一凝，急中生智，仿佛就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似的。

等等，你不是说我的血会烫得你牙疼，会反噬和禁锢于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说时迟，那时快，林一眉赶紧放下了怀里这具早已凉透的躯体。

紧接着从腰间拿起扇子，单手一开，往自己的另一只手心猛得一划，再握紧拳头向前一甩。

霎时间，掌心无数的血滴梅花尽数飞溅于扶苏魂魄之上。

然而，事与愿违，只见那飞溅出去的血液迅速穿透了魂魄。毫无阻碍。

现在的她，就是一具虚幻的空气，别说是血了，扔什么都没用。

好在林一眉反应极快，他紧攥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鲜血顺着伤口的细缝被一点点挤出，他没有丝毫迟疑，转过头将那滚烫的血珠精准地滴落在扶苏的身体上。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