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疲惫地摘下自己的眼镜，仰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揉捏了一下刺痛的眉心，一整天的劳累交织着不得不隐忍的担心和牵挂，让他一向理智的思绪混乱起来。</p>

他索性不再去想了，至少先让自己安稳地度过已经所剩无几的今夜，等天亮再去思考天亮以后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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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孟宴臣看见了还若。她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颗被拼起来了的，上面依旧还带有裂痕的，碎裂的心脏。</p>

孟宴臣走近她，轻声问这是什么，还若说这是孟宴臣无人问津的、渴望被爱的、碎碎的灵魂。似乎只有这一刻，孟宴臣才真正如梦初醒。是吗？原来自己已经不完整了那么多年，以至于残缺都可以当做寻常。</p>

孟宴臣，孟宴臣，孟—宴—臣。还若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一声接一声。他听见还若坍塌的声线，声音从细小的喉管里挤出来，没有氧气，像一条濒死的鱼。</p>

她不再是那样骄傲的毒蛇了，他看到她鲜血淋漓的过往，是那样不真切，他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幻觉。孟宴臣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白色的光线里飘满了象征着爱与自由的鸢尾花。</p>

还若极其宝贝地把那颗拼好的心脏还给了孟宴臣，孟宴臣才再一次感到了自己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跳。</p>

他死去了三十年的人生，在梦里，在还若身边，在这颗被修复好的心脏中，重新跳动起来。</p>

孟宴臣就是孟宴臣，孟宴臣今后会只为他自己而活。孟宴臣不是死去的蝴蝶标本，孟宴臣总会破茧成蝶...孟宴臣值得被人在乎。孟宴臣的这颗心啊，就应该被别人看见..</p>

还若用她悲戚的声音这样说着，孟宴臣也就这样听着。具体是什么意义孟宴臣已经听不懂了，他不是那样一个在爱里聪明的人。</p>

只是鼻子发酸，眼眶发涨，然后落下泪。泪水顺着他的眼窝、鼻翼流下，接着是鼻尖，汩汩奔腾成一条远去的小河，终点到他的唇，尝到是苦涩。</p>

孟宴臣伸手抚摸着还若在花瓣雨中，被她过往流淌的血液而淋湿的脸颊。他想要擦去那些鲜血，可越擦拭还若的脸就越模糊。</p>

他想，既然她的过往和苦难注定无法分离，那他就不再去粉饰太平。他愿意被她的鲜血弄脏，哪怕他一直都是如此干净。</p>

然后他们紧紧抱在一起，两具有血肉有思想的身体紧挨着，共享心跳。至少在梦里，在此时此刻，他共情着她。共情那双时常逃避过往，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未来深深的希冀的眼眸。</p>

直到第一抹阳光戳破了这层不那样稳固的梦境，孟宴臣挂着泪痕从梦里醒来，天光大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