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悬着的那只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几乎要触碰到吴邪冰凉皮肤上那点碍眼的油渍，却又停住。</p>

<span>小哥</span>“…很奇怪？”</p>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锁死吴邪。</p>

那深潭般的眼底，翻滚的墨色更浓，几乎看不到一丝光。</p>

紧抿的唇线透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弧度。</p>

<span>小哥</span>“张起灵…”</p>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自己的名字，带着一种冰冷的自嘲和…难以言喻的痛楚。</p>

<span>小哥</span>“…不该这样？”</p>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如同重锤砸在冰面上。</p>

周遭的空气彻底凝固了。</p>

碎玉涧哗哗的水声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p>

吴邪彻底懵了。</p>

大脑一片空白。</p>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那双眼睛里翻涌的他从未见过的、复杂而沉重的情绪，看着那紧抿的、透出苍白失血的嘴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拧紧，传来一阵尖锐的、窒息的痛。</p>

不是愤怒，不是质问…那是…</p>

他忽然读不懂那眼神了。</p>

那里面盛载的东西太多，太沉，压得他喘不过气。</p>

<span>吴邪</span>“不是…小哥…我不是那个意思…”</p>

他慌乱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否认，想要安抚，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p>

<span>吴邪</span>“你怎么样都好…真的！我就是…就是…”</p>

就是什么？</p>

就是被你的变化吓到了？</p>

就是觉得不真实？</p>

就是…心里慌得厉害？</p>

他的话堵在喉咙里，噎得他眼眶发酸。</p>

悬在他手背上空的那只手，终于动了。</p>

却不是落下，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收了回去。</p>

张起灵直起身，重新拉开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p>

他不再看吴邪，目光转向奔腾跳跃的溪水，侧脸线条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冷硬而疏离。</p>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几乎失控的逼近和诘问，从未发生过。</p>

只有他垂在身侧、微微蜷缩起来、指节绷得发白的手，泄露了那平静表象下的一丝裂痕。</p>

<span>小哥</span>“债，我还。”</p>

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都要空洞，像山谷里的回音，没有一丝温度。</p>

<span>小哥</span>“怕的，”</p>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看着溪水，水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却照不进丝毫光亮。</p>

<span>小哥</span>“…也不会是你。”</p>

说完，他不再停留。</p>

转身，踩上湿滑的礁石，一步，一步，朝着对岸走去。</p>

水流再次溅湿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p>

背影挺直，却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和…苍凉。</p>

吴邪僵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对面岸边的树影里。</p>

涧水哗哗流淌，带走了一切声响，也带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p>

只剩下他一个人，对着那盒快要被水汽彻底浸透的冰皮月饼，和指尖那点早已冰凉、却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目光灼烫感的、微不足道的油渍。</p>

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冰冷的话语。</p>

“债，我还。”</p>

“怕的…也不会是你。”</p>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钝痛蔓延开来，比刚才的惊惧更加难以忍受。</p>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p>

彻底搞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