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 青石两爿碾玉浆，</p>

&gt; 汗浸单衣透晨光。</p>

&gt; 掌下流年凝脂白，</p>

&gt; 眼底春山覆雪霜。</p>

&gt; 戏语忽破沉寂静，</p>

&gt; 碎豆迸溅掩仓惶——</p>

&gt; 磨声未歇香已溢，</p>

&gt; 一瓢暖意慰寒肠。</p>

井底水獭的呜咽被胖子那句“剥皮围脖”的豪言壮语驱散，如同沉雾林边缘盘桓的硝石味，终被雨村浓得化不开的烟火气吞噬。</p>

日子像碎玉涧的水，打着旋儿，不疾不徐地往下淌。</p>

吴邪心底那根名为“失去”的毒刺，在张起灵无声的守护和胖子插科打诨的“治疗”下，似乎被磨钝了尖头，深埋的惊悸渐渐被一种缓慢滋生的安稳感覆盖。</p>

身体也像是吸饱了雨水的秧苗，一日日舒展硬朗起来。</p>

陈阿婆再来送草药时，搭脉的手指停留时间短了，浑浊的老眼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欣慰。</p>

这天鸡鸣刚过，天边才透出蟹壳青，陈阿婆就挎着满满一竹篮泡得胀鼓鼓、圆润如珠的黄豆，颤巍巍地敲开了小院的门。</p>

<i>陈啊婆</i>“阿邪啊，胖师傅，张老板！老婆子腿脚不灵便，家里那盘老石磨，沉得跟座小山似的，推不动喽！眼看着豆子都泡发了，再耽搁就糟蹋了…”</p>

阿婆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着恳切的笑，又带着点赧然，</p>

<i>陈啊婆</i>“劳烦你们哥仨，帮老婆子磨点豆腐浆，晌午请你们吃头茬的热豆腐脑！”</p>

<i>胖子</i>“哎哟！阿婆您太客气了！”</p>

胖子刚在院子里打完一套不成章法的“晨练拳”，闻言立刻收了架势，小眼睛放光，搓着手迎上去，</p>

<i>胖子</i>“磨豆腐！这活儿胖爷我熟！包在我们身上！保证给您磨得又细又滑，比大姑娘的脸蛋还嫩！”</p>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沉甸甸的竹篮，黄豆特有的、带着生豆腥气的清香立刻弥漫开来。</p>

吴邪也笑着应承：</p>

<i>吴邪</i>“阿婆放心，交给我们。”</p>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筋骨松快，跃跃欲试。</p>

张起灵无声地从廊下阴影里走出，接过胖子递来的另一只装豆子的木桶，分量不轻，他拎着却像拈着一根稻草。</p>

三人跟着陈阿婆来到她家后院。那盘老石磨静静蹲在院角一株老柿子树下，饱经风霜。</p>

上下两爿磨盘，青石质地，边缘已被无数双手和岁月磨得圆润光滑，透着一层温润的包浆。</p>

磨眼处磨损得尤其厉害，像一张沉默张开的嘴。</p>

磨盘中央的木轴深深嵌入下方厚重的青石底座，底座边缘凿了一圈浅浅的石槽，用来承接磨出的豆汁。</p>

一切都浸染着漫长时光的痕迹，散发着一种古朴沉静的气息。</p>

胖子熟门熟路地架好磨盘，将浸泡得饱胀发亮的黄豆倒入上磨盘的磨眼里。</p>

他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抓住那根斜插在磨盘边缘、同样被磨得油亮的粗木推杆，摆开架势：</p>

<i>胖子</i>“开整！天真，你负责添豆子！水瓢就在旁边！小哥，您…您随意！”</p>

胖子深吸一口气，腰马下沉，低喝一声，粗壮的胳膊猛然发力！</p>

#“嘎吱——嘎吱——”</p>

沉重的石磨发出艰涩沉闷的呻吟，极其缓慢地转动起来。上磨盘与下磨盘粗糙的磨齿相互碾压、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p>

起初纹丝不动，仿佛与底座焊死。胖子憋得脸通红，脖子上青筋都绷了起来，才勉强推动了一丝。</p>

<i>胖子</i>“他娘的！这老伙计，比胖爷我还沉！”</p>

胖子喘着粗气抱怨，但动作不停，咬牙继续推动。</p>

石磨转动一圈，如同老牛破车，缓慢而沉重。</p>

吴邪赶紧用小木勺舀起一勺泡好的黄豆，连带着少许清水，小心地从磨眼处添进去。</p>

饱满的黄豆粒被卷入两爿磨盘之间坚硬的石齿之中。</p>

“嘎吱…嘎吱…” 碾压声持续。渐渐地，在胖子持续的、带着韵律的推动下，石磨合缝处开始渗出湿润的、乳白色的浆沫，如同初生的奶汁，缓缓流淌出来，顺着磨盘边缘，滴滴答答地汇入底座四周的石槽里。</p>

一股浓郁的生豆浆气息，混合着石粉的微腥和清水的凉意，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p>

胖子推得浑身冒汗，背心很快湿透，贴在圆滚滚的背上。</p>

他索性脱了背心，露出白花花的膀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推得更加卖力。</p>

石磨转动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碾磨声也似乎顺滑了些许，但那“嘎吱…嘎吱…”的节奏，依旧如同老旧的钟摆，缓慢而固执地丈量着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