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秘语低徊古井畔(2 / 2)

“呜噜…呜…” 那声音又响了几下,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幽怨感,随即又沉寂下去。</p>

<span>胖子</span>“他娘的!”</p>

胖子直起身,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p>

<span>胖子</span>“还真有点邪门!光听不行,得下去看看!”</p>

<span>水生</span>“下去?”</p>

水生吓了一跳,</p>

<span>水生</span>“胖叔,这井深着呢!底下又黑又冷…”</p>

<span>胖子</span>“怕个球!”</p>

胖子豪气干云,</p>

<span>胖子</span>“有咱小哥在,阎王殿也闯得!天真,你眼神好,在上面给我照着亮!小哥,劳驾您给胖爷我掠阵!”</p>

他说着就要去解那湿漉漉的井绳。</p>

#<span>吴邪</span>“等等。”</p>

吴邪突然出声,拦住了胖子。</p>

他蹲下身,凑近井沿内侧一处苔藓被蹭掉的地方,那里残留着几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新鲜的泥印子,像是某种小型动物湿漉漉的爪子留下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井壁的阴影里。</p>

#<span>吴邪</span>“胖子,你看这个。”</p>

吴邪指着那痕迹。</p>

胖子凑过去一看,小眼睛眯了起来:</p>

#<span>胖子</span>“爪印?不像猫啊狗的…”</p>

#<span>吴邪</span>“还有,”</p>

吴邪站起身,目光投向井口上方那根支撑辘轳的、有些腐朽的木横梁。</p>

在横梁靠近内侧、一个极不起眼的凹陷处,似乎卡着一点灰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p>

#<span>吴邪</span>“那上面好像粘了点什么?”</p>

张起灵动作最快。</p>

他甚至没等吴邪说完,足下一点,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轻飘飘地跃起,手指在湿滑的井沿石上一借力,人已如灵猿般攀上了那根离地近三米的横梁。</p>

他伸出两指,极其精准地从凹陷处拈下了一小撮沾着泥污的、灰白色的…毛发?</p>

仔细看去,更像是某种啮齿动物腹部的软毛。</p>

他捻了捻指尖的软毛,又低头看了看井沿内侧那几道新鲜的泥爪印,再望向深不见底的幽暗井水。</p>

沉静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归于沉寂。</p>

他无声地落回地面,将那一小撮灰白软毛递给吴邪。</p>

吴邪接过,入手湿滑微凉,带着泥腥味。</p>

他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泥水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骚气。</p>

#<span>胖子</span>“这…像是什么东西的毛?”</p>

胖子也凑过来看</p>

#<span>胖子</span>“耗子?”</p>

#<span>吴邪</span>“不像家鼠。”</p>

吴邪摇头,眉头微蹙</p>

#<span>吴邪</span>“倒像是…水獭?”</p>

#<span>胖子</span>“水獭?”</p>

胖子一愣,</p>

#<span>胖子</span>“那玩意儿不是在大河大湖里吗?咱这山沟沟的小溪也能有?”</p>

#<span>吴邪</span>“碎玉涧水流急,石头多,水又清,说不定真有。”</p>

吴邪沉吟道,思路渐渐清晰,</p>

#<span>吴邪</span>“水獭喜欢在靠近水源的洞穴或石缝里做窝。这老井通着地下水脉,井壁又阴凉,说不定有缝隙连通了外面的水道,被它当成了临时巢穴或者捕食的通道。那‘呜噜呜噜’的声音,很可能就是它在水下活动、换气或者叼着鱼挣扎时发出的!”</p>

#<span>胖子</span>“那这毛和爪印…”</p>

胖子指着井沿和横梁。</p>

#<span>吴邪</span>“井水暴涨时淹了它的窝,它想爬上来,爪子湿滑扒不住井壁,在这井沿上扑腾过,还蹭到了横梁上,留下了毛。”</p>

吴邪分析着,越说越觉得合理,</p>

#<span>吴邪</span>“爪印被苔藓盖住了大半,但这几道是新鲜的。刚才那声音,估计是它又在下面折腾了。”</p>

#<span>胖子</span>“嘿!合着吓唬咱们半天的‘井底女鬼’,是只大水耗子?!”</p>

胖子一拍大腿,哭笑不得,嗓门也大了起来,</p>

#<span>胖子</span>“闹了半天,是这畜生在这安家落户,还自带背景音效呢!”</p>

围观的村民一听,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大半。</p>

<i>老杜头</i>“水獭?怪不得!我说怎么老觉得井里的鱼变少了!”</p>

#<span>老徐</span>“原来是这玩意儿!吓我一跳!”</p>

#<span>刘八</span>“老李头还说淹死的女人…尽瞎掰!”</p>

小翠也从陈阿婆身后钻出来,小脸上的恐惧被好奇取代:</p>

#<span>小翠</span>“水獭?就是那种毛茸茸、会在水里翻跟头的小东西?”</p>

#<span>吴邪</span>“没错!”</p>

吴邪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把那撮灰白软毛给她看,</p>

#<span>吴邪</span>“就是它搞的鬼!不是什么龙王爷,也不是女鬼。”</p>

张起灵站在一旁,看着吴邪条理清晰的分析和村民放松下来的神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松缓了微不可查的一丝。</p>

他默默走到井边,俯身,从湿漉漉的井绳末端解下了一个东西。</p>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细麻绳系着的、已经腐朽发黑的…鸡骨头?</p>

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噬过,还残留着一点肉丝和牙印。</p>

麻绳的另一端,似乎还缠着一小段同样腐朽的布条。</p>

#<span>胖子</span>“这…这是啥?”</p>

胖子凑过去。</p>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那鸡骨头和麻绳扔在地上。</p>

吴邪一看,立刻明白了:</p>

#<span>吴邪</span>“估计是哪个小孩以前恶作剧,把啃剩的鸡骨头系根绳扔下去‘钓鱼’,结果挂在了井壁的石缝里。水獭被这骨头吸引,或者被麻绳缠住了,扑腾挣扎时发出的怪声,混合着水声回荡在井里,就成了所谓的‘女人哭’!”</p>

真相大白。</p>

一场由水獭安家、鸡骨头遗骸和井壁回音共同导演的“闹鬼”事件,在吴邪的抽丝剥茧和张起灵精准捕捉的线索下,水落石出。</p>

村民们哄笑起来,之前的恐惧烟消云散,纷纷议论着怎么把这“扰民”的水獭请走,或者干脆抓了剥皮卖钱。</p>

胖子叉着腰,对着幽深的井口,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p>

#<span>胖子</span>“呔!井底下那毛茸茸的!听着!限你三天之内,带着你的鸡骨头,麻溜儿地搬家!不然胖爷我亲自下去,把你做成围脖!”</p>

井底一片寂静,只有水波微晃。</p>

不知那惹祸的水獭是否听懂了胖子的“最后通牒”。</p>

夕阳的余晖给古樟树和老井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p>

人群散去,各自回家准备晚饭,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驱散了井边最后一丝阴寒。</p>

吴邪看着地上那撮灰白的软毛和发黑的鸡骨头,又看看身边沉默伫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实责在看戏的张起灵,再听听胖子还在对着井口喋喋不休的“威胁”,忍不住笑出了声。</p>

一种轻松而愉悦的情绪弥漫开来。</p>

#<span>吴邪</span>“走吧,”</p>

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p>

#<span>吴邪</span>“回去吃饭。今晚的菜里,可别混进井水味儿。”</p>

三人转身,沿着青石板路往小院走去。</p>

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p>

胖子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p>

#<span>胖子</span>“天真,你说咱要不要真弄个陷阱?水獭皮可暖和!冬天给小哥做个护膝…”</p>

张起灵走在吴邪外侧,步伐沉稳。</p>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轮廓。</p>

他听着胖子喋喋不休的“剥皮计划”,目光却落在身侧吴邪带着笑意的嘴角上。</p>

那笑意轻松,毫无阴霾,是真正卸下了心防的放松。</p>

他极其轻微地偏了下头,视线扫过吴邪垂在身侧的手。</p>

那只手不再无意识地紧握成拳,而是自然地放松着,指尖甚至还残留着刚才捻过水獭软毛的微凉湿意。</p>

张起灵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小院的方向,那里炊烟正浓。</p>

他依旧沉默,但负在身后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在冰冷的黑金古刀刀鞘上,叩击了一下。</p>

笃。</p>

轻得如同叹息,又像是某种尘埃落定的确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