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吴邪</span>"阿婆..."</p>
<span>陈啊婆</span>"别跟老婆子客套！"</p>
陈阿婆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皱纹里嵌着不容拒绝的固执</p>
<span>陈啊婆</span>"你们救了水生，就是救了老婆子半条命！水生他爹走得早，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p>
说着说着，老太太眼眶竟有些发红，赶紧用袖口擦了擦</p>
<span>陈啊婆</span>"人老了，就爱啰嗦...后生仔别嫌烦..."</p>
<span>胖子</span>"不烦不烦！"</p>
胖子赶紧打圆场，殷勤地给老太太搬凳子倒水</p>
<span>胖子</span>"阿婆您坐！您这些宝贝疙瘩，城里花大钱都买不着！天真他就是个锯嘴葫芦，心里指不定多感激呢！"</p>
陈阿婆被逗乐了，接过粗瓷碗喝了一口，又开始絮叨村里的事：谁家媳妇快要生了，谁家地里的秧苗长得最好，谁家老黄牛前几日下了双胞胎...那些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闲话，如同一碗温热的米粥，熨帖着三人紧绷的神经。</p>
吴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怀里的药包散发着苦涩却安心的气息。张起灵依旧站在阴影处，但周身的低气压似乎缓和了些许。</p>
<span>陈啊婆</span>"...对了！"</p>
陈阿婆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p>
<span>陈啊婆</span>"今儿个晌午，我在溪边洗衣裳，看见那个收山货的外乡人了！鬼鬼祟祟的，在沉雾林边上转悠！我叫他一声，他吓得差点栽进溪里！"</p>
吴邪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药包！胖子正添水的手一抖，洒了几滴在桌上。</p>
只有张起灵，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但阴影中的眼眸，却如同盯住猎物的夜枭，骤然收缩。</p>
<span>吴邪</span>"阿婆，"</p>
吴邪强自镇定，声音却比平时高了一度</p>
<span>吴邪</span>"那人...长什么样？"</p>
陈阿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p>
<span>陈啊婆</span>"怎么？你们认识？"</p>
没等回答，又自顾自地摇头</p>
<span>陈啊婆</span>"不对不对...那人看着就不像好人！瘦高个，脸色青白，眼睛滴溜溜转，跟耗子似的...穿件半旧蓝布褂子，背个鼓鼓囊囊的褡裢..."</p>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前倾身子</p>
<span>陈啊婆</span>"最怪的是，老婆子眼尖，看见他裤脚底下...露出个刺青！黑乎乎的，像条蛇！"</p>
吴邪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胖子倒吸一口冷气。张起灵的身影在阴影中微不可查地前倾了一分。</p>
<span>吴邪</span>"阿婆..."</p>
吴邪声音发紧</p>
<span>吴邪</span>"那刺青...您看清了吗？"</p>
陈阿婆摆摆手：</p>
<span>陈啊婆</span>"老眼昏花的，哪看得真切！不过..."</p>
她突然眯起眼，露出几分精明的神色</p>
<span>陈啊婆</span>"那外乡人跟小翠说话的时候，我正好路过。听见他问...问咱们村有没有'特别的人'..."</p>
老太太撇撇嘴</p>
<span>陈啊婆</span>"神神叨叨的！村里谁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p>
特别的人。</p>
这几个字如同尖刀，狠狠扎进吴邪的脊梁。他下意识看向张起灵，后者眼中寒芒一闪而逝。</p>
胖子赶紧岔开话题：</p>
<span>胖子</span>"阿婆您老慧眼！那货郎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回头见着他，我非得..."</p>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枯枝被踩断的脆响。</p>
张起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已经无声地贴在门边的阴影里，手按刀柄，目光如电射向声源方向。</p>
陈阿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p>
<span>陈啊婆</span>"哎呦！张老板这是..."</p>
<span>胖子</span>"阿婆别怕！"</p>
胖子反应极快，一把扶住老太太</p>
<span>胖子</span>"小哥他...呃...听见野猫了！最近总有野猫偷我院里晒的鱼干！"</p>
吴邪已经快步走到窗边，借着窗缝往外看。暮色沉沉，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梨树的影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p>
但远处...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飞快地掠过村口那棵老槐树，消失在通往沉雾林的小径尽头。</p>
<span>吴邪</span>"阿婆，"</p>
吴邪转身，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p>
<span>吴邪</span>"天黑了，我送您回去吧。"</p>
陈阿婆摆摆手，颤巍巍地站起身：</p>
<span>陈啊婆</span>"不用不用！老婆子走惯了夜路！你们赶紧把药收好！吴老板，记得按时吃！王胖子，灶上煨着鸡汤呢，别熬干了！"</p>
她一边絮叨，一边往门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浑浊的老眼在三人身上扫过，突然叹了口气</p>
<span>陈啊婆</span>"后生仔...不管遇上什么事，记住老婆子一句话——"</p>
她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灶台：</p>
<span>陈啊婆</span>"灶冷添柴胜求仙。日子再难，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急不得。"</p>
简单到近乎粗陋的乡野俚语，却像一记闷锤，重重敲在吴邪心头。</p>
他怔怔地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怀里的药包还带着老人掌心的余温。</p>
灶冷添柴胜求仙。</p>
胖子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p>
<span>胖子</span>"他娘的...那孙子在盯我们的梢！"</p>
吴邪慢慢走回桌前，将药包一一放下。陈阿婆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与那枚蟒纹扣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p>
一边是带着泥土气息的质朴关怀，一边是如影随形的致命威胁。这感觉太过割裂，却又奇异地共存于这方小小的院落。</p>
张起灵依旧站在门边，目光穿透窗纸，望向沉雾林的方向。</p>
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也照亮了他眼底那抹化不开的寒冰。</p>
<span>小哥</span>"明天。"</p>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铁</p>
<span>小哥</span>"我去。"</p>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吴邪知道，他指的是沉雾林，是那个蓝布货郎，是可能潜伏在暗处的汪家余孽。</p>
灶台上的药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药香弥漫。吴邪看着张起灵月光下的剪影，又看看桌上陈阿婆留下的、带着体温的药包，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p>
这看似平静的雨村生活，终究还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裂缝之外，是汹涌而来的、他们避无可避的暗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