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瓦罐煨着陈年事，</p>
＞ 絮叨掺半苦与甜。</p>
＞ "后生仔莫嫌耳根烦，</p>
＞ 灶冷添柴胜求仙。"</p>
＞ 硬塞药包入怀深，</p>
＞ 茧掌拂尘似抚肩——</p>
＞ 忽闻门外枯枝折，</p>
＞ 药香犹烫指间悬。</p>
---</p>
胖子那通关于"盘龙扣"的胡诌，足足扯了半个时辰。什么前朝王爷墓里的机关，什么西域蛇母的诅咒，硬是把几个小萝卜头唬得一愣一愣的。</p>
小翠早忘了先前的惊吓，眼睛瞪得溜圆，连那枚被胖子"代为保管"的诡异扣子都抛到了脑后。</p>
直到夕阳西沉，水生娘在院门外遥遥唤着回家吃饭，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p>
院门合上的瞬间，胖子脸上夸张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他胖手一翻，那枚蟒纹扣静静躺在掌心，在暮色中泛着阴冷的金属光泽。</p>
<span>胖子</span>"他娘的..."</p>
胖子声音压得极低，胖脸上每一道褶子都绷紧了。</p>
<span>胖子</span>"这玩意儿..."</p>
吴邪从藤椅里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得藤椅"嘎吱"一声响。</p>
他两步跨到胖子跟前，一把抓过那枚扣子，指腹狠狠碾过上面盘绕的金线蟒纹，仿佛要将那纹路生生磨平。</p>
扣子边缘粗糙的金属毛刺扎进皮肉，渗出细小的血珠，他却浑然不觉。</p>
<span>吴邪</span>"不是巧合。"</p>
吴邪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p>
<span>吴邪</span>"那人是冲着我们来的。"</p>
廊下的阴影里，张起灵无声地走近。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捏住那枚沾了吴邪血迹的扣子，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p>
吴邪松开手，看着张起灵将扣子举到眼前，借着最后一缕天光细细端详。那眼神，冷得能冻裂石头。</p>
<span>小哥</span>"纹路。"</p>
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平直</p>
<span>小哥</span>"不是中原的。"</p>
胖子凑过来，小眼睛里精光闪烁：</p>
<span>胖子</span>"小哥是说...这玩意儿是..."</p>
<span>吴邪</span>"汪家。"</p>
吴邪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舌尖抵着上颚，仿佛这名字带着剧毒</p>
<span>吴邪</span>"是汪家的标记。"</p>
一阵死寂。暮色渐浓，院子里最后一抹天光也被吞噬。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这沉默更加压抑。</p>
<span>胖子</span>"操！"</p>
胖子突然暴起，胖手狠狠拍在大腿上</p>
<span>胖子</span>"那狗日的货郎果然是探子！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往孩子手里塞这晦气玩意儿！他奶奶的..."</p>
<span>吴邪</span>"嘘——"</p>
吴邪一把拽住胖子挥舞的胳膊，警惕地看了眼院墙</p>
<span>吴邪</span>"小点声。"</p>
胖子立刻噤声，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压低嗓门：</p>
<span>胖子</span>"那现在咋整？那孙子肯定还在村里转悠！沉雾林边上...要不要..."</p>
张起灵已经转身走向屋内，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答案不言而喻。</p>
<span>吴邪</span>"等等。"</p>
吴邪叫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p>
<span>吴邪</span>"先别打草惊蛇。小翠说那人给了她扣子...如果是汪家余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可能有诈。"</p>
张起灵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线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丝。</p>
<span>吴邪</span>"先吃饭。"</p>
吴邪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疲惫不堪</p>
<span>吴邪</span>"明天我去找小翠再问问清楚。胖子，你去村里转转，看有没有人知道那货郎的落脚处。"</p>
胖子点点头，刚要说话，院门突然被拍得"啪啪"响。</p>
三人同时绷紧了身体。张起灵的手无声地滑向腰间。</p>
<span>陈啊婆</span>"吴老板！王老板！开门呐！"</p>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女声穿透门板</p>
<span>陈啊婆</span>"老婆子给你们送点好东西！"</p>
是陈阿婆。吴邪肩膀一松，给了胖子一个眼神。胖子立刻会意，脸上堆起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p>
<span>胖子</span>"哎呦！阿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p>
门开处，陈阿婆挎着个盖蓝花布的竹篮，佝偻着背站在台阶上。银白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皱纹里嵌着岁月沉淀的慈祥。</p>
见胖子来开门，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p>
<span>陈啊婆</span>"王胖子！就你嗓门大！老远就听见你嚷嚷！来来来，让让，老婆子腿脚不利索..."</p>
胖子赶紧侧身让路，殷勤地虚扶着老太太进屋。吴邪已经打开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一室阴霾。张起灵不知何时已退到了阴影处，沉默如影。</p>
<span>陈啊婆</span>"吴老板啊，"</p>
陈阿婆一进屋就直奔吴邪，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p>
<span>陈啊婆</span>"听水生娘说你们今儿个下田了？哎呦喂，你这手冰的！后生仔不知道爱惜身子！春寒入骨最难熬！"</p>
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太太已经自顾自地絮叨开了：</p>
<span>陈啊婆</span>"看看！脸色这么差！定是前些日子病根未除！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后生，光知道逞强！老婆子我活了七十三年，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听我的准没错..."</p>
她一边念叨，一边从竹篮里往外掏东西：一个粗陶小罐，用油纸封得严严实实；几包用草绳捆扎的干草药；还有一小布袋不知什么粉末，散发着苦涩的清香。</p>
<span>陈啊婆</span>"这罐里是獾油膏，去年冬天新熬的，治关节痛最灵验！这包是黄芪当归，补气血的...这粉是三七，活血化瘀..."</p>
陈阿婆如数家珍，枯瘦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一个个包裹，不由分说地往吴邪怀里塞</p>
<span>陈啊婆</span>"每晚睡前用温水冲一勺三七粉，黄芪当归炖老母鸡...獾油膏抹在关节处要揉热了才见效..."</p>
吴邪怀里很快堆满了瓶瓶罐罐，药香扑鼻。他手足无措地站着，想推辞又不知如何开口。</p>
多少年了...自从三叔失踪后，再没有人这样絮絮叨叨地关心他的冷暖，硬塞给他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土方子"。</p>
一股酸涩的热流突然涌上喉头，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