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兽迹爪痕印苔深(1 / 2)

>腐叶下蛰伏的爪痕,</p>

>是远古蛮荒的符咒。</p>

>吴邪的咳声撕开死寂,</p>

>震落枝头凝结的霜。</p>

>那柄短刃破开浓雾,</p>

>冷光如游曳的银鱼,</p>

>始终圈住他踉跄的身影——</p>

>三步之内,</p>

>便是雷池。</p>

---</p>

张起灵那声短促如冰刃破风的“停!”,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勒住了胖子和吴邪的脚步,也勒紧了这片浓雾中本就绷到极限的死寂。空气似乎凝成了粘稠的胶质,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p>

胖子猛地刹住身形,厚实的蓑衣带起一片湿漉漉的腐叶,他小眼睛瞪得溜圆,警惕地扫视着翻滚的灰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被掐住脖子的紧绷:</p>

<i>胖子</i>“小哥?有情况?”</p>

他的手下意识摸向了插在后腰的砍柴刀柄。</p>

吴邪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撞击都牵扯着肺部深处隐隐的闷痛和麻痒。</p>

他屏住呼吸,努力瞪大被雾气熏得发涩的眼睛,试图穿透那无边无际的灰白。</p>

然而,除了近在咫尺、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胖子蓑衣下摆,和身后那片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他什么也看不清。</p>

巨大的迷失感和未知带来的寒意,比森林本身的湿冷更刺骨地钻进他的骨髓。</p>

张起灵没有回答胖子。</p>

他像一道沉默的黑色闪电,无声无息地越过吴邪身侧,带起一股裹挟着腐叶与寒气的微弱气流。</p>

他在胖子旁边停下,动作流畅地屈膝、蹲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湿滑林地的一部分。</p>

他的目光,锐利得如同淬过寒潭水的冰锥,穿透浓雾的阻隔,精准地钉在前方几步之外——一片被厚厚、湿漉漉的腐叶覆盖的地面。</p>

那地方看起来与周围别无二致,只是颜色似乎更深沉一些,带着一种不祥的湿润感。</p>

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出来,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p>

那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和谨慎,轻轻拨开表层那些沾满冰冷露水、颜色黯淡的落叶。</p>

湿冷的腐叶被一层层拂开,如同揭开一层肮脏的裹尸布。</p>

下面,露出了深褐色、吸饱了水分的泥泞。而在那泥泞之上——</p>

赫然印着一个巨大的、深陷的爪印!</p>

那爪印的形状狰狞得令人头皮发麻!绝非寻常野猪或鹿类所能留下。</p>

五根粗壮、弯曲的趾痕清晰地拓印在泥里,每一根趾痕的顶端都带着一个深深的、如同匕首凿入般的凹坑,那是钩爪留下的致命痕迹。</p>

趾痕之间宽大,掌垫部分更是深深陷入泥中,边缘被踩踏后溢出的泥浆勾勒出模糊而沉重的轮廓。</p>

整个爪印大得惊人,足以轻易覆盖一个成年男子的头颅,透着一股源自蛮荒的、压倒性的力量感。</p>

爪印周围的泥泞更是狼藉一片。</p>

一些更小的、凌乱不堪的蹄印和爪痕被践踏得几乎无法辨认,混乱地重叠在巨大爪印的周围,仿佛一群弱小生物在庞然大物的淫威下徒劳地挣扎奔逃。几撮深棕色、粗硬如钢针的毛发,沾着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粘稠污迹,散落在爪印边缘和翻开的腐叶上。</p>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随着腐叶被彻底拨开,猛地爆发出来!</p>

那味道混合了野兽特有的、浓得化不开的腥臊膻气,一种铁锈般的、甜腻刺鼻的浓重血腥,以及腐殖质深处最污浊的霉烂气息。</p>

这死亡与暴力的恶臭瞬间冲破了浓雾的封锁,直灌入吴邪的鼻腔!</p>

<i>吴邪</i>“呃…咳!咳咳咳——!”</p>

吴邪的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那股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肺部本就压抑不住的麻痒,瞬间冲垮了他苦苦维持的防线!</p>

他猛地弯腰,一手死死捂住嘴巴,一手痉挛般抓住旁边一株湿滑冰冷的树干,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p>

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他指缝间疯狂地迸发出来,在这片死寂的浓雾森林里,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p>

每一次剧烈的咳喘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扯出来,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里衣。</p>

<i>胖子</i>“我…操!”</p>

胖子看清那爪印的瞬间,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小眼睛里的惊骇几乎要溢出来,死死盯着那巨大到令人绝望的印记,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p>

<i>胖子</i>“这他娘的是…熊瞎子?!不对…这…这也太大了!是…是山魈?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p>

他猛地抬头,惊恐万状地环顾四周翻滚的、如同活物般的浓雾,仿佛那灰白色的幕布后,下一秒就会扑出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p>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沉重的登山鞋在湿滑的腐叶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凹坑。</p>

张起灵缓缓直起身。他的动作依旧平稳,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危机四伏的凶地,而是自家的庭院。但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p>

那是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深不见底。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被彻底冻结、压缩、凝练成一种纯粹到令人心悸的专注和警惕。</p>

他不再看向爪印,目光如同两束无形的探照灯,穿透浓稠得化不开的灰白雾障,投向爪印延伸而去的、更加幽暗深邃的森林腹地。那里,翻滚的雾气如同巨兽蠕动的胃袋,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p>

“嚓!”</p>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摩擦声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