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寒锋敛芒护灯暖(2 / 2)

在“他很好”三字余音未散的刹那,他再次向前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喷出的气息!张起灵那冰冷的气息如同极地寒风,瞬间笼罩了张海客!</p>

这一次,张起灵微微侧过头。那动作极其短暂,如同惊鸿一瞥。视线极其精准地、如同羽毛拂过般,扫了一眼身后藤椅上那个蜷缩颤抖、被咳血和巨大痛苦淹没的单薄身影。</p>

那一眼快得如同错觉,却蕴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近乎宣示主权的绝对专注与…一种深不见底的痛楚?</p>

然后,他猛地转回头!</p>

目光重新如同燃烧着冰焰的利刃,狠狠刺穿张海客最后的心理防线!</p>

薄唇开启,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后面的话,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带着劈开混沌、重塑乾坤的力量,轰然炸响!</p>

<i>小哥</i>“此心安处!”</p>

四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所有翻腾的暗流和恶意的谶言!</p>

紧接着,是那石破天惊的最终宣告:</p>

<i>小哥</i>“他、在、处,即、我、归、处!”</p>

七个字!字字千钧!如同七道裹挟着麒麟之怒的雷霆,狠狠劈落!砸碎了张海客精心构建的血脉枷锁!砸碎了宗祠百年的沉重积尘!砸碎了所有试图将两人分离的冰冷预言!</p>

“此心安处!他在处,即我归处!”</p>

这十个字的宣言,如同开天辟地的神谕,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守护决心,彻底撕裂了雨村上空凝结的寒冰!阳光重新变得刺目,空气重新开始流动!</p>

张海客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晃!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死灰!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张起灵那张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滔天怒意的脸!</p>

那眼神里的惊骇、绝望、被彻底否定的难堪以及更深沉的、无法理解的震撼,如同翻涌的泥浆,将他彻底淹没!</p>

他精心准备的言辞,引以为傲的家族大义,在张起灵这简简单单、却重逾山岳的十个字面前,彻底化为了齑粉!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p>

<i>张海客</i>“族…族长…!”</p>

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绝望和最后的挣扎。</p>

<i>张海客</i>“张家的血脉…宗祠…”</p>

<i>小哥</i>“勿、扰。”</p>

张起灵冰冷地打断了他。最后两个字,如同最终判决,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意和不容置喙的终结意味。他不再看张海客一眼,仿佛对方已经彻底化为尘埃。</p>

那翻涌着恐怖怒意的目光终于缓缓敛去,重新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暴风雨过后死寂海面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却是比刚才的暴怒更加令人心悸的、不容触碰的绝对意志。</p>

张海客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放逐的冰冷。</p>

他死死地盯着张起灵那重新归于平静、却如同不可逾越天堑的背影,又看了看被那背影牢牢护在身后、咳声渐弱却依旧蜷缩颤抖的吴邪…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屈辱、嫉妒和深重无力感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藤,彻底绞碎了他最后的心防。</p>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再多的话语,在此刻都是徒劳的哀鸣。</p>

他终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死寂和一种被彻底隔绝在外的疏离。</p>

他不再看吴邪和旁边依旧怒火中烧的胖子,目光只死死地、带着刻骨的寒意,钉在张起灵那沉默如山岳的背影上,声音像是从九幽寒冰中挤出,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冷硬:</p>

<i>张海客</i>“族长…您今日之言,海客…铭记于心。但张家血脉,宗祠祖训…非一时意气可以割舍。望您…好自为之!”</p>

说完,他猛地一甩衣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和狼狈,转身便走!</p>

那两名僵立如石雕的劲装青年如梦初醒,连忙跟上,脚步仓惶,背影僵硬,再不复来时的沉凝气势。</p>

深灰色的身影如同被驱散的阴霾,狼狈地消失在院门外,被雨村浓郁的绿意迅速吞噬。</p>

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冰冷僵硬的气息,院门口被马蹄踏得泥泞不堪的苔痕,以及小径上几处被踩得更加深陷的泥泞脚印。</p>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胖子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一直按在锅铲柄上的手也无力地垂下。</p>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过头,担忧的目光立刻投向藤椅里的吴邪。</p>

吴邪的咳嗽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微弱而痛苦的喘息。</p>

他蜷缩在藤椅里,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脸上、手上、毯子上都沾染着刺目的血迹,脸色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口血被咳出了躯壳。</p>

张起灵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如同九天惊雷在他混乱的意识里反复炸响,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加巨大的、让他无法承受的冲击和茫然。</p>

张起灵缓缓转过身。</p>

他没有立刻走向吴邪。他站在原地,背对着院门,面朝着廊下那片狼藉。</p>

阳光落在他身上,将那沉默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上。</p>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p>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足以碾碎一切的怒意和守护意志,对身体造成的巨大负荷。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手背上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血管在皮肤下贲张跳动。</p>

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看了几秒。</p>

那翻涌着滔天怒意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p>

是痛?</p>

是怒?</p>

还是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东西?</p>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专注,收拢了五指,将那只微微颤抖的手,用力地、紧紧地攥成了拳头。</p>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p>

他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向藤椅里那个蜷缩颤抖、血迹斑斑的身影。</p>

那目光沉静依旧,却如同穿越了万载寒冰的暖流,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力量,稳稳地笼罩了吴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