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p>
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p>
沙海的灼热、青铜的锈味、那只抓来的鬼手……梦魇的碎片还在意识里翻腾尖叫。</p>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抓住藤椅粗糙的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青筋暴起,像是在抵御着某种无形的、要将灵魂拖入深渊的力量。</p>
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手背上,激得他一个哆嗦。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试图在浓稠的黑暗中辨认方向,确认自己身处何地。</p>
是沙海?是哪个阴森的墓道?还是……那扇敞开的青铜门前?</p>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黑暗中的一点异样。</p>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乎融入了房间最深的阴影里,一个轮廓静静地存在着。</p>
没有呼吸声,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存在感,仿佛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亘古以来便坐在那里。</p>
吴邪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极度的惊骇攫住了他,比刚才的噩梦更甚!难道是……梦里那只手的主人追出来了?!</p>
他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惊恐的目光死死锁定那片阴影!</p>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也许是云层缝隙里漏下的一丝月光,或是即将到来的黎明的第一缕灰白),他终于看清了。</p>
那是一个人。</p>
张起灵。</p>
他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坐在一把矮小的竹凳上。</p>
双腿微微屈起,双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p>
姿势放松得近乎随意,却又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固。</p>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略长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p>
整个人像是沉入了一种绝对的静止,连一丝最细微的起伏都没有,仿佛一尊被遗忘在黑暗角落里的古老石像。</p>
只有那双眼睛。</p>
在浓密的睫毛覆盖下,吴邪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是睁着的。并非直直地看向他,视线似乎落在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穿透力。</p>
但那目光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如同实质的寒流,无声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p>
冰冷,专注,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仿佛能看透他所有挣扎的噩梦和此刻狼狈不堪的惊惶。</p>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他……都看到了什么?</p>
无数个混乱的问题瞬间挤满了吴邪嗡嗡作响的大脑。</p>
被窥破脆弱和狼狈的羞耻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尚未完全退去的梦魇寒意,如同滚烫的油泼在冰冷的恐惧之上,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p>
牙齿咯咯地打着颤,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无意义的“小哥”,或者一个掩饰性的“我没事”,但喉咙像是被那双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眼睛扼住了,只能发出不成调的、破碎的气音。</p>
<span>吴邪</span>“嗬…嗬……”</p>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p>
黑暗中的那尊“石像”终于动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