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p>

夜风吹过死兆星号的码头，带着海水的凉意卷走白日的燥热。</p>

枫原万叶蹲在地上，指尖捏着一只酒坛的绳结，动作慢得有些发怔。</p>

他面前还堆着少半摞未搬完的酒坛，而不远处的船员们早把自己的活计收尾，正凑在一起说笑。</p>

“万叶，你怎么搬的这么慢？”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龙搓着手上的灰走过来，看了眼他面前的酒坛，又看了眼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其他人都快搬完去歇着了，就你这儿还堆着半摞。”</p>

万叶回过神，指尖的绳结松了松，他赶紧攥紧，抬头时眼底还带着点没散的茫然：“抱歉。海龙大哥，我尽快。”</p>

说着就要伸手去搬另一坛酒，手腕却被海龙按住了。</p>

“唉，我来吧。”海龙无奈地叹口气，弯腰单手抱起两坛酒，稳稳放到旁边的推车上，坛身碰撞发出“咚”的轻响。</p>

他直起身时，见万叶还垂着眼蹲在原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那厌怏怏的样，跟哥说说，出什么事了？”</p>

枫原万叶口张张合合，盯着地面上马灯投下的光斑，沉默了几秒，才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多谢海龙大哥关心。”</p>

“切，我还不知道你，”海龙嗤笑一声，往推车边靠了靠，胳膊搭在车把手上，“是因为北枳丫头吧。”</p>

枫原万叶抿了抿唇，没有否认。</p>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可瞒不过我。”海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船队里只要见过你俩的，都知道你喜欢她。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还隐藏的挺好？可惜啊，眼里的喜欢都要溢出来咯！哪里还瞒得住人？”</p>

他攥着坛绳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这心思压在他心里五年，早就成了藏不住的秘密。</p>

他抬起头，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那北枳呢…看的出来吗？”</p>

她……</p>

喜欢我吗？</p>

海龙把最后一坛酒搬上推车，靠着车把手沉吟片刻，眉头皱了皱：“这倒不太好判断。那丫头性子活泛，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不管是船上的老船员，还是码头的小贩，连璃月来的商人都能跟她唠半天。简直就是天生为社交而生的，对谁都热络，倒真分不清她对你是特别，还是只是习惯了好脾气。”</p>

万叶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p>

这个答案并不令他满意，他指尖的坛绳被揉得发皱，连呼吸都轻了些。</p>

“不过嘛，我觉得她是喜欢你的。”海龙见他这副模样，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了点笃定，试图安慰。</p>

“从何看出来？”他和北枳认识五年，都弄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p>

让海龙回答，实在强人所难。</p>

海龙下意识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过来人的经验。”</p>

“海龙大哥，你好像也才三十出头。”万叶轻声反驳——他从没听过海龙有什么感情史，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p>

“臭小子！”海龙被戳穿，立刻瞪了他一眼，抬手就赏了他一个粟子，“总比你毛才刚长齐的强！那搭把手，早点搬完早点歇工。”</p>

万叶被敲得闷哼一声，却忍不住笑了。</p>

他站起身，帮海龙扶住推车的另一侧，两人慢慢往酒窖的方向走。</p>

夜晚的码头很静，只有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咕噜”声，还有远处海浪拍岸的轻响。</p>

走了没几步，万叶还是没忍住，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那海龙大哥这么有经验，你觉得北枳…她知道我喜欢她吗？”</p>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就像垂死挣扎一样，他还是想听听别人的见解。</p>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他。海龙推着车的手顿了顿，没立刻回答。</p>

他盯着前方昏黄的灯光，眉头轻轻皱着，似乎在认真琢磨。</p>

万叶也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扶着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车把，心跳却越来越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