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圆之夜。</p>
涂山沅沅独自坐在庭院里,石桌上摆着几碟早已凉透的点心,她却一口未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若有似无的气息,那种被默默注视的感觉如同细密的针,扎得她心烦意乱,坐立难安。</p>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无视,明明已经说了最决绝的话,可为什么…心口那股闷痛却越来越清晰?为什么他那些沉默的、带着悔恨的眼神,总会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回放?</p>
烦死了! 真是烦死了!</p>
她猛地站起身,在院子里烦躁地踱了几步。目光忽然瞥见墙角倚着的、雅雅姐那个标志性的巨大无尽酒壶。雅雅姐似乎又去找哪位长老切磋了,酒壶便暂时放在了这里。</p>
一个冲动又荒唐的念头猛地窜上沅沅的心头。</p>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像是做贼一样,飞快地抱起那个比她脑袋还大的酒葫芦,踉跄了一下才抱稳,然后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p>
抱着冰冷沉重的酒葫芦,沅沅的心脏砰砰直跳。她从未喝过酒,雅雅姐也从不让她碰。但此刻,她只想用什么东西来麻痹自己,浇灭心里那团又酸又痛、烧得她难受的火。</p>
她笨拙地拔开塞子,一股浓烈呛人的酒气瞬间冲了出来。她皱紧鼻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心一横,闭上眼睛,仰头就灌了下去!</p>
“咳咳咳!”辛辣冰冷的酒液如同烧红的刀子般划过喉咙,呛得她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剧烈地咳嗽。太难喝了!雅雅姐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p>
但几大口下肚,一股灼热的感觉很快从胃里升起,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冲上了头顶。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嗡”地一声松开了,晕乎乎的,轻飘飘的,那些烦人的思绪好像也变得模糊起来。</p>
“呵…好像…是有点用…”她喃喃自语,脸颊迅速飞起两团红晕,蓝色的眼眸也变得水汪汪的,失去了平日的清明。</p>
她抱着酒葫芦,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这次似乎适应了些,没那么呛了。酒意上涌,情绪也跟着泛滥起来。</p>
委屈,难过,生气,还有被她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思念…全都混在酒劲里,一股脑地涌了上来。</p>
<span>涂山沅沅</span>“混蛋…东方月初…臭蟑螂…呜呜…”(她开始一边喝,一边含糊不清地骂,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凭什么总是你说了算…呜呜…讨厌死了…”</p>
<span>涂山沅沅</span>“当盟主了不起啊…穿得人模狗样的…谁稀罕看你…”</p>
<span>涂山沅沅</span>“还偷偷看…看什么看!不许看!挖掉你的眼睛…”</p>
她越说越伤心,越骂越委屈,最后干脆抱着酒葫芦,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声地抽泣起来。</p>
而此刻,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正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院外。</p>
东方月初几乎每晚都会习惯性地来这里停留片刻,哪怕明知会换来更深的痛苦。今夜,他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酒气,还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嘟囔声。</p>
他的心猛地一紧,也顾不得是否会唐突,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院内,透过未关严的窗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形。</p>
只见沅沅正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雅雅那个显眼的无尽酒壶,小脸酡红,眼神迷离,脸上满是泪痕,还在一边抽噎一边喝着酒,那样子狼狈又可怜,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清冷疏离的模样。</p>
东方月初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无以复加。他想也没想,立刻推开门闯了进去。</p>
<span>东方月初</span>“沅沅!”</p>
听到声音,涂山沅沅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灰色长发和明黄道袍。她眨了眨眼睛,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是谁。</p>
然后,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炸开了!</p>
“呜…哇——!”她竟然直接放声大哭起来,手里的酒葫芦都差点扔了,指着东方月初的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语却因为醉酒而变得异常大胆和清晰:</p>
<span>涂山沅沅</span>“你!你还敢来!呜呜…东方月初!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臭蟑螂!负心汉!呜呜呜…”</p>
东方月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骂懵了,僵在原地,手足无措:“沅沅,我…”</p>
“你闭嘴!不许说话!”沅沅哭喊着打断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因为醉酒而脚步虚浮,东方月初下意识想上前扶她,却被她一巴掌打开。</p>
“不许碰我!”她哭得更大声了,积压了数年的委屈和怒火在这一刻借着酒劲彻底宣泄出来,“你当年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跳崖?!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以为你死了!呜呜…混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