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官千雪</span>是</p>
千雪应了声,温热的手轻轻扶住你的胳膊,脚步稳当地引着你向外走。踏过门槛时,能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相撞的轻响 —— 是昆仑山派的弟子们来送行。他们没有多言,只在我走过时,齐齐行了个礼,衣袂翻动的声音里,满是敬重与不舍。</p>
轿子就在院外,朱红的轿身雕着缠枝牡丹,四角挂着的银铃在晨风里轻轻摇晃。千雪扶着你踏上轿凳,轿内铺着厚厚的锦垫,坐下时还能感受到细微的弹性。你伸手撩开盖头一角,透过缝隙看见母亲站在原地,素色的寝衣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她望着轿子的方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p>
此刻的她,哪里是昆仑派的掌门人,不过是个送女儿远嫁的母亲。她在赌,赌你入宫后能一切顺利,赌你能在宫家里找到真心相待之人,赌你此生平安顺遂,再无波澜。轿夫抬起轿子的瞬间,银铃叮当作响,你悄悄放下盖头,将母亲的身影藏进心底,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p>
<span>凤栖梧</span>保重,我的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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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昆仑到旧尘山谷,需历三日行程。这一路,水陆交替,马车颠簸,途经数座县城。为免引人注目,我们刻意低调行事,连乘坐的马车也特意避开了喜轿那般扎眼的样式。</p>
轿内的时光格外漫长,坐久了便觉浑身不自在,起身活动片刻,又被车身的晃动搅得心神不宁。好在从昆仑山带出来的那些书籍心法,倒成了排遣时光的良方,反复研读之下,竟也渐渐烂熟于心。</p>
三日后,当最后一段水路行至终点,旧尘山谷的宫门终于赫然出现在眼前,一路的风尘与颠簸,仿佛都在此刻有了归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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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尘山谷藏于万仞群峰之间,山势如刀削斧劈,苍黑的山岩直插云霄,崖壁上偶有枯松倒挂,更显地势险恶。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金辉正沿着山脊缓缓褪去,将天际染成一片熔金般的橘红。不知何时起,墨蓝色的天幕已悄然铺开,稀疏的星子如碎钻般缀在上面,与渐暗的暮色交织出几分静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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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选新娘们乘坐的船正缓缓靠近岸边,原本朴素的船身此刻被层层叠叠的红绸缎裹住,像是被一团流动的火焰拥抱着。绸缎边缘绣着细密的金线云纹,在残阳与星光的映照下,时而泛出暖融融的红光,时而闪过细碎的金芒。船头悬挂的红绸花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流苏垂落处还沾着些许水汽,更添了几分鲜活的喜气。你依着先前的安排,重新将红盖头覆在头上,指尖触到盖头边缘绣着的鸳鸯纹样,只静静坐着,等候着进入宫门的时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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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尘山谷的百姓们早已候在岸边,远远望见那抹鲜亮的红绸,便如炸开的火星般沸腾起来。孩童们举着红纸剪的囍字在人群里穿梭,鬓角染霜的老人们拄着拐杖笑眯了眼,连挑着担子路过的货郎都放下了肩上的扁担,跟着众人踮脚张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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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是旧尘山谷宫门二十年来最隆重的选亲盛事,沉寂了太久的山谷,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气点燃了。欢呼声顺着山势起伏,惊起崖壁上栖息的飞鸟,连谷底流淌的溪水,似乎都带着雀跃的叮咚声,与岸边的笑语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潮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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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众新娘的船只终于稳稳靠岸,岸边的喧闹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有人轻手轻脚地将你们从船舱中扶起,久坐的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刚一着力便传来一阵酸麻的钝痛,你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p>
一行人缓缓行至宫门大门前,那扇朱漆大门紧闭着,仿佛藏着无数未知。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雨点般砸在青石板上,打破了周遭的宁静。抬眼望去,竟是一群身着玄甲的侍卫,他们手持长弓,箭矢在暮色中闪着冷冽的光,转瞬便将我们团团围住。</p>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你下意识地掀起红盖头,绣着金线的边缘从脸颊滑落,露出的眼眸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些侍卫的招式路数你一眼便能看穿,以你的武功,若真要动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可眼下人多眼杂,周遭还有山谷的百姓在观望,稍有不慎便会惹出更大的乱子,只能咬紧牙关隐忍。</p>
还未等再多想,那些侍卫已上前一步,指尖带着凌厉的风点向你们的穴道。一阵麻痹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最后渐渐被黑暗吞噬。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个念头固执地在脑海里盘旋:终究还是没能迈进这扇门,竟在门前就被打晕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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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换镜头,宫唤羽的住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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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宫子羽</span>少主</p>
<span>宫唤羽</span>父亲不在,就我们两个,就别为难自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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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宫子羽</span>哥,到底什么情况</p>
<span>宫唤羽</span>父亲的脾气,哎</p>
<span>宫子羽</span>到底怎么说哥</p>
<span>宫唤羽</span>不会死的,但也不好活</p>
<span>宫子羽</span>又要用毒</p>
<span>宫唤羽</span>嗯,宫远徵最近研究了一种新药,估计明天就会用</p>
<span>宫唤羽</span>弟弟,我知道你心软,但总得找出此刻是谁吧</p>
<span>宫子羽</span>这宫远徵的毒谁扛得住啊,跟严刑拷打有什么区别</p>
<span>宫子羽</span>到时候肯定有人屈打成招或者胡乱栽赃</p>
<span>宫唤羽</span>那还是有区别的</p>
<span>宫唤羽</span>严刑拷打会留下疤痕,新娘子嘛还是漂漂亮亮的计较好</p>
<span>宫唤羽</span>你不是最喜欢皮肤好的女孩子嘛</p>
<span>宫子羽</span>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p>
<span>宫子羽</span>不行,我要找父亲再问一问</p>
<span>宫唤羽</span>胡闹,现在什么时辰了,父亲已经睡下了</p>
<span>宫唤羽</span>你呀,已经到了婚娶之年了</p>
<span>宫唤羽</span>还这么莽撞,也该成熟一点了吧</p>
<span>宫唤羽</span>宫门的事务你也尽早参与一些</p>
<span>宫子羽</span>我才不要参与呢</p>
<span>宫唤羽</span>你呀,这句话只准在我面前说,在父亲和其他人面前你可不准提</p>
<span>宫子羽</span>我凭什么不能提呀,父亲本来就没打算让我参与宫门事务</p>
<span>宫子羽</span>而且大家也从来不认为我是宫家血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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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宫唤羽</span>前几日北边送来了一条野貂,我让人赶制成了一件厚斗篷</p>
<span>宫唤羽</span>最近山谷里夜路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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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宫唤羽</span>你从小体寒畏惧冷,若是晚上出门,就把它披上</p>
<span>宫子羽</span>哥,但这新娘</p>
<span>宫唤羽</span>新娘的话题就到此结束,我要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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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换镜头,宫门大牢</p>
意识回笼时,周遭是刺骨的寒意。你猛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竟被关在大牢深处。这宫门的地牢果然与寻常牢狱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腥气,侧耳细听,不远处隐约传来水声潺潺,想来便是传闻中的水牢。万幸的是,你所在的牢笼干燥异常,身上的衣物也未曾沾湿。?</p>
你抬手按向被点的穴道,那里仍残留着一丝滞涩感,不由得微微蹙眉。心头电光火石般掠过一个念头:看来宫门是听到了有无锋细作混入的风声,老执刃才会行此下策,竟连选亲的新娘都不肯放过。?</p>
目光扫过牢笼前,两名侍卫正背手而立,玄色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两尊沉默的石像,目不斜视地守在那里。</p>
<span>凤惜月</span>这位大哥,你们宫门就是这样对待新娘子的?</p>
你扬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荡开浅浅的回音。</p>
<span>凤惜月</span>我自上船至今,半步未曾逾矩,更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啊。</p>
见侍卫依旧纹丝不动,你顿了顿,又问道</p>
<span>凤惜月</span>你要关我便关了,可同来的其他人呢?她们也被关在这地牢里吗?</p>
然而那两名侍卫仿佛聋了一般,始终缄口不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你见状也不恼,唇角反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索性敛了声息,转身在牢笼角落坐下,缓缓闭上双眼,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尖始终留意着周遭的动静,暗自运转内力,试图化解体内残存的穴道滞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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