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树洞里的甜香还没散尽——是昨晚剩下的糖霜栗子余味，混着罐底最后一点葡萄糖水的清甜，像给空气裹了层软乎乎的糖衣。熊二是被鼻尖的香味勾醒的，一睁眼就摸向床头的粗布袋子，里面装着昨晚剩下的小半袋糖霜栗子，指尖碰到壳上的糖霜，黏黏的，甜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p>
</p>
“别摸了，先把篮子备好。”熊大已经醒了，正蹲在洞口收拾东西，竹篮里放着两个干净的粗布巾，“昨儿跟光头强说好了，今早去他家吃栗子粥，顺便把剩下的栗子给强婶带点。”</p>
</p>
熊二一听“栗子粥”，立马从床上弹起来，胡乱抓了件外套套上，又想起小刺猬，赶紧从袋子里挑了两颗最圆的糖霜栗子，用叶子包好揣进兜：“给小刺猬带的，昨儿说好的！”</p>
</p>
洞口的晨雾比昨儿更浓些，像掺了奶的白纱，贴在脸上凉丝丝的。草叶上的露水比指甲盖还大，熊二走得急，裤脚沾了露水，湿冷的感觉顺着裤管往上爬，可他一点也不在意——满脑子都是光头强家的栗子粥，想着粥里飘着的栗子肉，沾着点糖霜，糯叽叽的，说不定强婶还会放些红枣，甜上加甜。</p>
</p>
刚走到藤丛边，就看见个小小的影子在叶缝里动。熊二放轻脚步凑过去，果然是小刺猬，正用鼻尖顶着昨晚剩下的红薯皮打转，像是在找昨天的甜味道。“给你带好吃的啦！”熊二小声喊，从兜里掏出包着栗子的叶子，轻轻放在地上，用树枝拨到小刺猬跟前。</p>
</p>
小刺猬警惕地缩了缩，鼻尖动了动，闻到糖霜的甜香，慢慢舒展开身子，用嘴叼起栗子，却没立刻吃，而是转身钻进藤丛深处，一会儿又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颗红通通的野草莓，放在熊二脚边，然后才叼着栗子缩回去，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起来。</p>
</p>
“哟，还知道回礼呐！”熊二捡起野草莓，擦了擦放进嘴里，酸溜溜的甜瞬间漫开，比兜里的梅子还清爽。他忍不住笑，蹲在藤丛边瞅着小刺猬吃栗子，直到听见光头强的喊声，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明儿再给你带，等着啊！”</p>
</p>
“熊二！这边！”光头强背着个大竹篮，从雾里钻出来，篮子里飘着红枣的香，“我娘凌晨就起来熬粥了，说等你们到了正好喝热乎的！”他走近了，熊二才看见竹篮里除了红枣，还有一摞干净的粗瓷碗，碗边沾着点面粉，像是刚洗好的。</p>
</p>
“强婶也太好啦！”熊二凑过去闻了闻，红枣的甜香混着雾的潮气，比平时更勾人，“栗子粥里放红枣，肯定好吃！”</p>
</p>
“那可不，”光头强笑着拍了拍竹篮，“我娘还说，等会儿吃完粥，咱们去后山挖红薯，昨儿她瞅见后山的红薯藤黄了，肯定熟了，挖回来烤着吃，配栗子正好！”</p>
</p>
熊大也跟了上来，手里拎着装栗子的布袋子：“走吧，别让强婶等急了。”</p>
</p>
往光头强家去的路要穿过一片松树林，雾里的松树像披了白斗篷的巨人，静悄悄的。松针上的露水时不时滴下来，落在脖子里，凉得熊二一缩脖子，惹得光头强笑：“你慢着点，别跟被针扎了似的。”</p>
</p>
“谁让露水凉嘛！”熊二嘴硬，却还是放慢了脚步，眼睛却没闲着——松树林里藏着不少野蘑菇，白生生的，像小伞一样撑在树根旁。“光头强，你看那蘑菇，能吃吗？”熊二指着一棵松树底下的蘑菇，眼睛亮晶晶的，想着要是能采点回去，跟栗子一起煮，说不定也好吃。</p>
</p>
“别碰！”光头强赶紧拉住他，“那是毒蘑菇，吃了要肚子疼的。我娘说过，颜色越艳、长得越好看的蘑菇，越不能碰，咱们能吃的那种，是灰扑扑的，伞盖小，杆儿细，得等太阳出来雾散了才好认。”</p>
</p>
熊大也点点头，捡起一根树枝，在毒蘑菇旁边画了个圈：“记住这个样子，以后见了别碰。等秋天蘑菇多了，让强婶带咱们采，安全。”</p>
</p>
熊二吐了吐舌头，赶紧收回手，再也不敢乱瞅蘑菇了，一门心思跟着往前走。穿过松树林，就看见光头强家的木屋了，烟囱里飘着淡淡的烟，像条灰白的带子，在雾里慢慢散开，屋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强婶的笑声。</p>
</p>
“娘，我们来啦！”光头强推开木门，喊了一声。</p>
</p>
“来啦？快进来，粥刚熬好！”强婶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木勺，围裙上沾着点粥渍，脸上带着笑，“外面雾大，快进来暖暖，熊大、熊二，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p>
</p>
屋里真暖和，灶膛里的火还没熄，红通通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栗子粥正冒着热气，甜香从锅里飘出来，绕着屋顶转了圈，又飘到门口，把晨雾都染甜了。强婶把粥盛进粗瓷碗里，每碗里都卧着三颗大栗子，还撒了点红枣碎，粥水黏糊糊的，呈琥珀色，看着就好吃。</p>
</p>
“快吃，别烫着。”强婶把碗递给他们，又从橱柜里拿出一碟糖霜，“要是觉得不够甜，就撒点这个，我特意多磨了点，配粥正好。”</p>
</p>
熊二早就等不及了，接过碗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粥，甜糯的粥水滑进喉咙，带着栗子的香和红枣的甜，暖乎乎的，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他又咬了一口栗子，比昨晚的糖霜栗子更软，一抿就化，甜香在嘴里散开，忍不住眯起眼睛：“太好吃啦！强婶，您手艺真好！”</p>
</p>
强婶被逗笑了，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吃，手里剥着花生：“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光头强，你也吃，别光顾着看。”</p>
</p>
光头强嘿嘿笑，也端起碗吃起来，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拿出个布包：“娘，这是熊大他们带的栗子，昨晚煮的糖霜的，可甜了，您尝尝。”</p>
</p>
强婶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栗子上还沾着糖霜，亮晶晶的。她拿起一颗，剥了壳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睛弯起来：“嗯，真甜，比我煮的还糯，熊大，你们手艺也不错。”</p>
</p>
熊大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都是跟着光头强学的，他说您煮栗子的法子，我们照着试了试。”</p>
</p>
四个人围坐在灶台边，喝着栗子粥，吃着糖霜栗子，聊着天，屋里的甜香混着笑声，把晨雾都赶跑了。熊二吃得最快，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强婶赶紧又给他盛了一碗，还多放了两颗栗子：“慢着点吃，没人跟你抢。”</p>
</p>
“嘿嘿，太好吃了嘛。”熊二挠挠头，接过碗，又开始埋头吃起来，嘴角沾了点粥渍，像长了颗小痣，他自己没发现，还是光头强指给他看，他才用手背胡乱擦了擦。</p>
</p>
吃完粥，天已经亮透了，雾散了大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洒下金闪闪的光斑。强婶收拾好碗筷，从屋里拿出三个小铲子和两个竹筐：“走吧，去后山挖红薯，挖完了正好回来烤，中午就吃烤红薯配栗子。”</p>
</p>
“好耶！”熊二第一个跳起来，扛起小铲子就往外跑，差点撞在门框上，惹得大家都笑。</p>
</p>
后山的红薯地在一片向阳的坡上，红薯藤长得绿油油的，叶子上还沾着露水，阳光一照，亮晶晶的。强婶蹲下来，指着一棵红薯藤：“看，藤叶黄了的，下面的红薯就大，顺着藤挖，别把红薯挖破了。”她说着，拿起铲子，轻轻插进土里，慢慢把土拨开，不一会儿，一个红皮的大红薯就露了出来，像个胖娃娃，沾着泥土，却透着甜香。</p>
</p>
“我来试试！”熊二抢过铲子，学着强婶的样子，插进土里，可他力气太大，一铲子下去，“咔嚓”一声，红薯被拦腰铲断了，露出里面黄澄澄的肉，甜汁顺着断口流出来。</p>
</p>
“哎哟，慢点！”强婶赶紧拦住他，“挖红薯得轻着点，先把周围的土松了，再把红薯抠出来，你这力气，红薯都要被你铲成泥了。”</p>
</p>
熊大也蹲下来，拿起铲子示范：“你看，这样，铲子贴着藤根插进去，慢慢撬，土松了，红薯就出来了。”他说着，轻轻一撬，土里露出个红薯尖，再慢慢把土拨开，一个完整的红薯就挖了出来，比强婶挖的还大。</p>
</p>
“哦，知道了！”熊二点点头，换了一棵红薯藤，学着熊大的样子，轻轻插铲子，慢慢松土，果然，一个圆滚滚的红薯露了出来，虽然没熊大挖的大，但没破，完整得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