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贬庶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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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地牢里潮气蚀骨,墙根渗着黏腻的水珠,地上积着发黑的血渍与说不清的污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腐气。</p>

禾心影抱着膝盖缩在最里面的角落,冷不丁瞥见一只油光锃亮的黑虫从眼前慢悠悠爬过,吓得她猛地一颤,往墙角又缩了缩。</p>

这里太冷了,冷得像冰窖,从头冻到脚,更没人理会她的哭喊与哀求。</p>

她自小在蜜罐里长大,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p>

别说是地牢,便是寻常人家的粗茶淡饭,她都从未沾过边。</p>

禾如非与许之恒没和她关在一处,她不知道那两人被收在了哪里,更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p>

被抓进来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p>

直到方才,守在牢门外的两个狱卒闲聊,三言两语提起了今日天星台上的惊变。</p>

禾心影这才猛地想起被抓前,柳儿在她耳边慌张说的那些碎语,那些零散的片段在脑中拼凑、碰撞,渐渐显露出骇人的轮廓。</p>

原来,她那位早逝的长姐禾晏,才是真正的飞鸿将军。</p>

这些年,大哥禾如非竟一直与长姐互换身份,靠着长姐的功勋步步高升。</p>

等到长姐真正进京,禾如非为了坐稳位置,为了掩盖这惊天秘密,竟狠心将亲姐姐溺死在了许家院子的池塘里!</p>

禾心影只觉得后颈一阵发麻——难怪她每次路过那方池塘,总莫名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水下藏着什么怨魂。</p>

难怪许之恒那段时间总在长姐从前住过的院子里翻来翻去,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p>

许之恒……他也知道这件事吗?</p>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帮凶,是那刽子手中的一员?</p>

禾心影抱着膝盖的手越收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浑身却冷得像坠进了冰窟。</p>

揭开这一切的,竟是封云将军肖怀瑾。</p>

她忽然想起先前在玉华寺,母亲看见肖将军时,那般主动地上前搭话,当时只当是寻常寒暄。</p>

如今想来,怕是母亲早就知晓什么,那看似平常的问候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隐情?</p>

想到母亲禾二夫人,禾心影的心又像被针扎了似的疼。</p>

母亲……母亲也是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一切吗?</p>

父亲呢?</p>

当年大伯父提出让大哥与长姐互换身份时,父亲难道就没有出声阻止过?</p>

禾如非下令溺死长姐时,父亲是知情却默许,还是真的全不知情?</p>

禾心影拼命想往好处想,希望父亲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可心底的声音却在冷笑——依着父亲那般看重权势的性子,怕是前者居多。</p>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来,冻得她牙齿都开始打颤。</p>

回首半生,竟像是一场荒唐的笑话。</p>

她以为疼爱自己的父亲,原是为了利益可以无视骨肉亲情的凉薄之人。</p>

她以为嫁的是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那男人心里却藏着不可告人的祸心。</p>

她以为威风凛凛、能护家族周全的大哥,竟是个窃取功勋、狐假虎威的赝品。</p>

到头来,家散了,母亲去了,长姐更是早已化作池塘底的冤魂。</p>

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抛在这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满心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凄凉。</p>

敢君之罪,那是要掉脑袋的。</p>

禾心影蜷缩在冰冷的牢房角落,肩头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在空荡的狱室里低低回响。</p>

罢了,死就死了。</p>

她默默想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身下潮湿的稻草。</p>

原本在这世上,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p>

爹娘没了,兄长没了,连一向护着她的长姐也没了……</p>

到了九泉之下,能和家人团聚,或许反倒是件好事。</p>

正怔忡间,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狱道里格外清晰。</p>

禾心影猛地抬眼,就见一个面生的男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提着灯笼的狱卒。</p>

两人走到她的牢门前站定,狱卒掏出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沉重的铁门,对着她躬身道……</p>

如今这般境地,她确实没别的地方可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