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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满场众人里，若论脸色难看，除了许之恒与禾如非，便要数徐敬甫了。</p>

今日这场变故，实在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让他心头压着一团说不出的郁气。</p>

那些乌托人本就狡猾难缠，偏偏又与太子广延暗通款曲。</p>

说起广延，徐敬甫心中便添了几分不耐——这位太子目光短浅，心胸更是狭隘得容不下半点异见，做起事来向来不经大脑细想。</p>

论起为人储君该有的品质，他是一样不沾，唯独心狠手辣这一点，倒是练得炉火纯青。</p>

先前不过是自己多问了句，怀疑乌托人做事是否留了后手，广延便陡然生了嫌隙，处处透着提防。</p>

若非这些年在他身上投注的心力太多，如今眼看着离功成只有一步之遥，徐敬甫真要动了放弃的念头。</p>

广延对他心存保留，这已是明面上的事。</p>

自打济阳一战之后，那些乌托人私下里对他也是颇多不满，明里暗里没少使过小绊子。</p>

可那又如何？</p>

在大魏的朝堂之上，他徐敬甫早已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乌托人就算心里藏着再多算计，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风浪，也不过是痴心妄想。</p>

只是今日，玛宁布突然提出要与禾晏比试，这一步棋走得猝不及防，完全打乱了徐敬甫的预想。</p>

更让他心头警铃大作的是，最后拔剑相向的，竟成了禾晏与禾如非。</p>

这其中的转折太过蹊跷，让他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p>

禾晏，一个区区城门校尉的女儿，凭她自己，断断做不出这般出格的事。</p>

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背后定然是肖珏在授意。再想到肖珏先前提出以剑做彩头，那副模样，分明是包藏祸心。</p>

徐敬甫与肖珏斗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的脾性早已摸得通透，有时候，他对肖珏的了解，甚至比对自己还要深刻。</p>

眼下这情形再清楚不过——肖珏与禾晏二人，分明是一唱一和，给禾如非设下了一个圈套，而禾如非竟就这么傻傻地一头钻了进去。</p>

又或者，禾如非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他素来自负，哪里肯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女子？</p>

这份傲气，终究成了他的软肋。</p>

周围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中比试，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议论着禾晏的剑法竟能与禾如非不相上下。</p>

可在徐敬甫看来，这些惊叹实在可笑——胜负真的有这么重要吗？</p>

肖珏费尽心机弄出这么一场比试，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他的女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羞辱禾如非一番？</p>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肖珏的手段，从来都藏在暗处，这看似张扬的比剑背后，定然还藏着更深的图谋。</p>

徐敬甫紧锁着眉头，目光在场上两人与肖珏之间来回逡巡，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了。</p>

徐敬甫却不这么想。</p>

禾如非与肖珏先前本无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后来禾如非投到了自己麾下。</p>

为了表那份合作的诚意，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心腹送到凉州城，谋划着刺杀肖珏，以此来向自己邀功。</p>

虽说最后那刺杀落了空，没能成功，但徐敬甫终究是看到了禾如非的那份“诚意”。</p>

他手中文臣的支持本就稳固，正缺一个得力的武将从旁呼应，禾如非的出现，恰如久旱逢甘霖，时机再好不过。</p>

虽说徐敬甫也曾一度纳闷，禾如非这样一位成名的将军，为何会偏偏选中自己？</p>

但后来转念一想，官场本就是最能磨蚀人、改变人的地方，哪怕是曾经在沙场上骁勇善战的将军，真到了面对更大的利益、更高的权位时，又有几人能不动心？</p>

为了攀附而上，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宝剑，也并非什么稀奇事。</p>

可一想到禾如非，徐敬甫心中莫名涌出的不安，就像一团化开的浓墨，顷刻间便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p>

他抬眼望向天星台上，那个正与女子厮杀在一处的禾如非，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p>

若是禾如非这边出了什么岔子……会不会牵连到自己？</p>

毕竟，从凉州城袁宝镇那会儿算起，他与禾如非之间的往来，就已经算得上十分密切了。</p>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p>

场上的较量仍在继续。</p>

一道裹挟着劲风的剑尖，悄无声息地从禾晏身后袭来，眼看就要刺中，被刺的人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