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就那么坐着，目光落在跳动的火光上，不知怔忪了多久。</p>

忽然间，像是有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记忆深处，他猛地想起好些年前的一个春日。</p>

那天风是暖的，阳光也是暖的，巷口卖糖人的摊子旁，有人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只红糖花篮，篮子编得精巧，上头还用糖浆细细写了他的名字。</p>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人花了八个铜板，递到他手里时，指尖带着点糖霜的黏意，说……</p>

“尝尝，甜的。”</p>

那点甜味，像是刻在了骨子里。</p>

此刻炉火明明灭灭，他却突然疯狂地想念起那只红糖花篮来，想念那点实实在在的甜，想念那个春日里毫不掺假的暖意。</p>

正想得入神，门外轻手轻脚走进来个小厮，见他出神，也不敢大声，只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回话……</p>

“四公子，徐相那边还在找当年鸣水一战的那两个人，找了这许久，至今没个下落，近来瞧着已是越发着急了，底下人都跟着慌。”</p>

楚昭的目光终于从燃烧的火炉上移开，慢悠悠地抬眼，眸子里没什么波澜，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p>

<span>楚昭</span>不必跟着瞎琢磨，那两个人，定然是落在肖怀瑾手里了。</p>

小厮点点头，又接着禀报……</p>

“还有应香姑娘那头，也已经传过信来了。”</p>

“说如今太子殿下对她宠爱得很，几乎是言听计从，借着这份宠，应香姑娘也稍稍提了些徐相的不是，太子殿下听了，对徐相已是颇有不满。”</p>

<span>楚昭</span>哼！</p>

楚昭唇边勾起一抹淡笑，带着几分讥诮……</p>

<span>楚昭</span>但凡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人，最是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p>

太子如今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徐相还想着摆老资格管束，他自然要心生怨气。</p>

他顿了顿，指尖在膝上轻轻敲了敲，继续道……</p>

<span>楚昭</span>肖怀瑾已经回京了，这一步棋落得正好。</p>

<span>楚昭</span>太子与乌托人私下结盟的事，本就瞒不了多久，如今肖怀瑾回来，正好给这盘棋添把火。</p>

<span>楚昭</span>徐家啊，怕是快到头了。</p>

小厮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躬身道……</p>

“恭喜四公子！这么说来，用不了多久，四公子便可心想事成了。”</p>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往后这世间，四公子想要的，自然是无所不得。”</p>

<span>楚昭</span>我想要的？</p>

楚昭听到这话，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怔了怔。</p>

他沉默了半晌，炉火的光在他脸上明明暗暗，许久之后，才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p>

我想要的，早就成了别人的了。</p>

说完，他又转过头，重新看向那炉火，火光依旧红得热烈，可那份虚妄的温暖里，却仿佛多了点化不开的怅然。</p>

<span>霜降</span>姑娘，二夫人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p>

霜降站在案旁，手里正细细研着墨，墨锭在砚台里磨出沙沙轻响，她垂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忧虑……</p>

<span>霜降</span>如今府里的事全由大夫人说了算，她竟是连大夫都不肯给二夫人请了，这……</p>

<span>霜降</span>这哪里是要好好调养的样子。</p>

玉箫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宣纸上那株刚画到一半的劲松上，笔锋劲挺，却掩不住纸面的清寂。</p>

她沉默片刻，缓缓将笔搁在笔山上，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浅痕。</p>

<i>玉箫</i>我记得前些日子，玉婵公主来看我时，带了支上好的山参。</p>

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自有一股定夺的意味……</p>

<i>玉箫</i>你去取来，仔细熬一碗参汤，给二婶送去。</p>

霜降应声要走，却被玉箫叫住。</p>

<i>玉箫</i>等等。</p>

玉箫抬眼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警醒……</p>

<i>玉箫</i>你亲自送去，务必看着二婶当面喝下才能回来。</p>

<i>玉箫</i>府里人多眼杂，保不齐有人会借机做什么手脚，或是偷偷倒了汤，或是……</p>

<i>玉箫</i>往里面掺些别的东西，这些都得防着。</p>

霜降心头一凛，连忙点头……</p>

<span>霜降</span>是，姑娘放心，奴婢省得轻重，定会照办妥当。</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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