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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泼洒在楚府错落的飞檐翘角上。</p>

府内却是灯火通明，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泄出来，映着庭院里修剪整齐的花木，处处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暖意与喧闹。</p>

今夜的楚府，正摆着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p>

这些日子，楚家上下几乎都围着一件头等大事打转：楚昭的婚事。</p>

要说这门亲事，实在是楚家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对方是徐敬甫徐相的千金，那位在朔京城里娇养长大的姑娘。</p>

既是徐家的掌上明珠，婚事的排场自然不能寻常。</p>

从聘礼的成色到婚宴的规制，从新房的陈设到陪嫁的清单，桩桩件件都得往精致里挑、往贵重里选，半点不敢怠慢。</p>

府里的大小事宜本是楚夫人一手打理，可徐小姐那边不放心，特意派了贴身侍女墨苔过来。</p>

那墨苔姑娘心思活络，眼尖得很，日日守在楚府，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目盘问，小到喜烛的烛芯粗细，大到宴请宾客的名单排序，都要一一核对清楚才肯罢休。</p>

楚夫人心里原是有些自己的盘算，想着趁着手头打理婚事的便利，悄悄为自己另外几个儿子谋些好处。</p>

可架不住墨苔日日盯着，寸步不离，那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对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p>

到最后也只能按捺住心思，规规矩矩地操办，半点手脚也动不得。</p>

饶是如此，这场婚事的开销也着实惊人。</p>

府里的库房开了又开，一箱箱的银锭、一叠叠的绸缎、一件件的古玩玉器流水似的往外搬，眼看着就要空去大半，连账房先生对账时都忍不住暗地里咋舌。</p>

可徐小姐放了话，非要做这朔京城里近十年来最风光的新娘子，要比当年渤海王女嫁入禾家还要风光。</p>

徐敬甫疼女儿，自然是百依百顺，旁人纵有微词，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尽心尽力地供着、捧着。</p>

府里人各有各的心思：楚夫人心里是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被墨苔掣肘，急的是家底耗得太快。</p>

她那三个儿子更是红了眼，看着楚昭能娶到这样一位金贵的媳妇，将来靠着徐家的势力平步青云，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似的疯长。</p>

要说府里最真心高兴的，大概就属石晋伯楚临风了。</p>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上的气氛越发热络。</p>

楚临风喝得满脸通红，酒意上涌，带着几分醺然的笑意，一把拍在楚昭的肩上，力道不轻，却满是亲昵与得意。</p>

他大着舌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p>

“昭儿啊，再过一个月，徐小姐可就要跨进我们楚家的大门了！”</p>

说着，他又重重拍了拍楚昭的后背，眼里的光亮得惊人……</p>

“想我楚临风这辈子，在朔京城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做梦也没敢想过，能和徐家攀上姻亲！”</p>

“你小子，可真给我长脸，不愧是我楚临风的种，有出息，了不起啊！”</p>

满座宾客跟着哄笑起来，纷纷举杯向楚昭道贺，一时间，杯盏相撞的脆响、众人的笑语声混杂在一起，在楚府的夜空中久久回荡。</p>

在楚临风心里，能讨得女人欢心，那可是件足以拿出来四处炫耀的得意事。</p>

他总觉得这是自己魅力非凡的证明，言谈间不自觉便带着几分飘飘然的自得，却半点没留意到，这份沾沾自喜落在楚夫人眼里，是何等的刺眼扎心。</p>

楚夫人刚嫁入石晋伯府那会儿，对楚临风并非全无情意。</p>

新婚燕尔的日子里，她也曾怀着几分少女的憧憬，盼着能与他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p>

可这份微薄的念想，早就被楚临风一次次往府里抬进新人的举动磨得干干净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