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要小的找些大奶奶生前的旧物件，还有那些跟大奶奶活着时来往过的人。”</p>

“可小的进府的时候，大奶奶早就不在了，府里的老人要么走了要么换了去处，实在是打听不到半个人影。”</p>

“没法子，才想着或许能偷些东西交差。””</p>

他揣着心眼，绝口不提先前秦嬷嬷那档子事，只拣着眼下的情形说……</p>

“今夜摸进大奶奶屋里，刚要翻找东西，还没摸着半件像样的，就被逮住了。”</p>

“可是大爷明鉴啊，那床柱里的东西，真的不是小的拿走的！小的找到那处暗格的时候，里面早就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啊！”</p>

这话倒是半分不假，只是许之恒听着，眉头依旧没松，眼神里仍带着几分将信将疑。</p>

福旺看他这神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噗通”一声就想跪下去，却被旁边的仆役按住，只能拼命挣扎着哀求……</p>

“求大爷开恩，饶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往后定当安分守己，绝不敢再踏入府里半步啊！</p>

那位向来心软好说话的许大爷，此刻却像是被什么重物坠住了舌头，迟迟没有开口。</p>

福旺揣着一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大着胆子悄悄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刚扫过对方的脸，便猛地打了个寒噤。</p>

堂屋里的灯火明明灭灭，将男人的脸庞切割成两半。</p>

一侧的眉眼仍如往日般平和，带着几分寻常人的温煦。</p>

可另一侧，却像是被恶鬼附了身，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嘴角不受控地向下撇着。</p>

连带着眼角的纹路都拧成了狰狞的沟壑，那股子阴鸷沉沉地压下来，直看得人后颈冒凉气。</p>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时辰。</p>

福旺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膝盖早已麻木，后背的衣衫却被冷汗浸得透湿。</p>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小命难保”四个字在嗡嗡作响。</p>

就在他几乎要瘫软在地时，头顶终于传来了声音。</p>

“既然你说是禾将军托你办事，”</p>

许之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意……</p>

“我便留你一命。”</p>

福旺刚要松口气，却听见对方话锋一转，那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p>

“不过——下一次他们再约你见面，你须得告诉他们，并无任何发现。”</p>

“还有，今日我发现你的事，半个字也不能往外漏。”</p>

这是……要他去骗禾如非那头的人？</p>

福旺心头猛地一跳，无数个疑团像水泡似的冒了出来，可他哪敢多问，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p>

他飞快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又透着十二分的感激涕零……</p>

“多谢大爷饶命！小的……小的一定肝脑涂地，好好替大爷办事，绝不敢有半分差池！”</p>

说着，他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一下比一下用力。</p>

许之恒垂着眼，静静地看着脚下这个跪地磕头的小厮，眸色沉沉，没再说话。</p>

灯火在他瞳孔里跳跃，映不出半分情绪。</p>

禾如非……</p>

他竟然暗中派人来翻查禾晏生前的旧物。</p>

许之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玉扣，指腹冰凉。</p>

禾晏已经过世这么久，他的旧物里能有什么？</p>

禾如非费这般功夫，究竟是想找什么？</p>

难道是想从那些东西里抓到什么把柄，好来威胁自己？</p>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像藤蔓似的缠上了心，越收越紧。</p>

他盯着福旺伏在地上的背影，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几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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