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倦日情空涌,恰如昨日玉箫笛。”</p>
……</p>
第二日,禾晏依着先前的打算,往许家去了一趟。</p>
她到得正是时候,远远便瞧见许府那扇朱漆大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正是禾家的。</p>
不多时,车帘轻启,禾如非与玉箫一前一后步下车来。</p>
二人神色自若,举止间竟透着几分悠然,仿佛只是寻常走亲访友,并无半分异样。</p>
那般从容姿态,叫人几乎忽略了他们身上可能暗藏的波澜。</p>
许府门前的下人见了他们,脸上堆着熟稔的笑,忙不迭地迎上前去,一边引着路,一边说着些热络的话,将两人请进了门。</p>
禾晏就站在街对面的角落里,大半个人影都隐在墙根的阴影里,不仔细瞧,几乎看不出那里还站着个人。</p>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恰好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嘲讽。</p>
在外人眼里,禾如非带着玉箫这时候登门,多半是来看望妹妹禾心影的,兄妹情谊,看着倒也热络。</p>
可只有禾晏心里清楚,昨日才在玉华寺见过禾心影,今日这两人便急匆匆赶来,哪里是真为了“看人”?</p>
只怕“问话”才是真正的目的。</p>
心念飞转之间,她又猛然悟透了一层真相:禾二夫人身旁,必定潜藏着禾家布下的眼线。</p>
否则,禾如非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获知消息,更不会这般匆忙地赶至许家。</p>
如此说来,禾二夫人如今的处境,怕是早已没了往日的自由。</p>
这么一想,禾晏唇边的弧度又冷了几分。</p>
看来,她这几日的出现,终究还是让禾如非乱了阵脚,否则也不必这般急功近利。</p>
既然该看的都看到了,该想的也想透了,再待在这里,也不过是白费功夫。</p>
禾晏理了理衣襟,转身离开角落,朝着与福旺约好的那家茶馆走去。</p>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日光晒得有些发烫,她的身影很快汇入了街上的人流里,只留下许府门前那片刻的热闹,还在原地蒸腾着。</p>
许之恒一眼瞥见禾如非与玉箫,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p>
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两人拖进了书房,他反手重重地带上了门,门闩落锁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只剩下这狭小空间里的紧张与不安。</p>
他骤然转身,胸口因方才的急切上下起伏,难以平复。</p>
一双眼眸中满是焦灼与惶恐,情绪几乎要从他的目光里溢出,根本未等两人站稳,他便已带着几分急迫朝禾如非发问……</p>
“怎么样?这几日你到底有没有查探清楚?那个叫禾晏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来头?”</p>
“她此番找上门来,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p>
禾如非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见他鬓角微有湿意,衣衫略显凌乱,心中顿时明了,此人此刻怕是心神动荡已至极点。</p>
遂淡然开口,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那微妙的语调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虽不起波澜,却暗藏涟漪……</p>
<span>禾如非</span>不过几日未见,你竟吓成了这副模样,连门都不敢踏出半步了?</p>
“你不懂……你是真的不懂啊……”</p>
许之恒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腹微微用力,仿佛想将那股难以言喻的胀痛压回颅内。</p>
他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竭力克制某种汹涌的情绪,却又无法完全掩饰内心的波动……</p>
“那日你没亲眼瞧见她同封云将军说话时的样子,她的神态,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间那股子劲儿,简直像极了当年的禾晏!”</p>
“尤其是她看人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东西,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p>
“我敢肯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绝对是!”</p>
禾如非缓步走到屋中的梨花木椅旁,轻轻落座。</p>
他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椅边精美的雕花,那细腻的纹理仿佛带着岁月的温度,一丝凉意却悄然从指腹蔓延至心底。</p>
神情依然保持着那副不紧不慢的姿态,仿佛许之恒口中所描述的惊涛骇浪,在他眼中不过是微风轻拂,连一丝波澜都无法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