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倦日情空涌,恰如昨日玉箫笛。”</p>
……</p>
寒夜入梦,却惊破了宁静。</p>
禾如非骤然从榻上坐起,心神未定,指尖轻抚过额间,触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p>
那黏腻的触感令他心底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仿佛梦中的一切仍缠绕在肌肤之上,挥之不去。</p>
窗外漏进的月光照在床幔上,将斑驳树影映得摇曳如鬼魅……</p>
明明禾晏已亡故一年有余,这名字早该随寒灰散入尘土,可每个更深漏尽的夜晚,她总以不同模样叩击他的梦门。</p>
<i>玉箫</i>你的那位侍妾……</p>
玉箫双手将青瓷茶盏递至禾如非面前,柔润的釉色在微光下映出一丝温润。</p>
她的目光虽专注在茶盏之上,余光却悄然无声地掠向那斜倚在檀木椅中的许之恒,仿佛不经意间的一瞥,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绪波动。</p>
许之恒指尖叩着扶手的动作骤然停滞,眉峰压下一片寒霜……</p>
“死了。”</p>
三个字落地如坠冰,似是裹着腊月的寒意。</p>
禾晏是死在贺宛如手里的。</p>
而那个女人,在她死后月余,便被许之恒随便安了个罪名,当夜就被拖去乱葬岗。</p>
此刻她的尸骨,怕是早被野犬啃得七零八落,就算日后有人追查,这桩公案也能轻飘飘推到死人身上。</p>
许之恒将当日所有知情者,从打手到奴仆一并处置,整个许府换了三茬下人。</p>
对外宣称是为纪念亡妻,可谁人不知,不过是用数十条人命,封住所有可能开口的嘴。</p>
玉箫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深藏的波澜,修长的手指微动,将手中的茶盏轻置于案几之上,动作优雅而克制,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p>
禾如非凝视着杯口升腾的氤氲热气,那丝丝缕缕的白雾仿佛缠绕上了他的思绪。</p>
片刻的沉寂后,喉间滑出一声冷笑,低沉而意味深长,像是对某种无形挑衅的回应,又似是对命运无声的嘲弄……</p>
<span>禾如非</span>很好。</p>
他摩挲着杯壁,骨节因用力而泛白……</p>
<span>禾如非</span>记住,一步都不能错。</p>
话音未落,叩门声突然响起。</p>
许之恒起身推开雕花木门,一抹纤柔身影旋即入内。</p>
来人身着月白襦裙,鬓间斜簪着珍珠步摇,虽不过双十年华,眉眼间却与已故的禾晏有着三分相似……</p>
只是褪去了沙场征战的凌厉锋芒,多了几分江南春水般的柔媚温婉。</p>
这便是许府新任主母禾心影,既是禾元亮膝下嫡次女,亦是禾晏一母同胞的亲妹妹。</p>
<span>禾心影</span>大哥、大嫂,还有夫君……</p>
禾心影莲步轻移,笑意盈盈地将几碟精致酥饼摆上案几……</p>
<span>禾心影</span>心影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你们聊累了正好填填肚子。</p>
“难为你记挂着。”</p>
许之恒眼底泛起温柔,顺势揽住她的手腕,引着她在身旁落座……</p>
“快坐下歇歇。”</p>
禾心影顺从地挨着许之恒坐下,转而望向禾如非和玉箫,唇边笑意未减……</p>
<span>禾心影</span>大哥和大嫂许久没来府上了,爹娘身子可好?</p>
玉箫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仿佛春风拂过湖面般自然。</p>
她轻轻颔首,声音温润如玉,道出一句简短却意味深长的回应。</p>
那神情间既有几分淡然,又隐约透着一丝深不可测的心思,让人不由得想探究他心底真正的波澜……</p>
<i>玉箫</i>一切安好,你不必挂怀。</p>
话音落下,室内忽而陷入沉默。</p>
虽说沾着亲眷名分,可禾心影与这对堂兄嫂着实算不得亲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