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倦日情空涌，恰如昨日玉箫笛。”</p>

……</p>

日光炙烤着凉州卫演武场，青石板蒸腾着热浪。</p>

数百名将士的训练服被汗水浸透，紧贴着古铜色的脊背，蒸腾起袅袅白雾。</p>

禾晏握着长枪的指节泛白，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却在刚毅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灼人的红晕。</p>

她将长枪往地上重重一杵，随着收操的锣声汇入熙攘的人流。</p>

“听说乌托进攻华原了！”</p>

擦肩而过的两名士卒压低嗓音的交谈，如惊雷般劈开禾晏紧绷的神经。</p>

她下意识放缓脚步，靴底碾过碎石发出细微声响。</p>

“当真是痴人说梦！”</p>

另一名士卒嗤笑出声，腰间的佩刀随着步伐轻晃……</p>

“济阳那仗折了他们半壁精锐，这会儿怕是连马料都凑不齐。”</p>

“千真万确！”</p>

率先开口的士卒神色笃定……</p>

“方才沈教头接了八百里加急军报，我亲眼见那信上盖着兵部火漆印。”</p>

禾晏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收紧。</p>

乌托铁骑先是在季阳试探，如今又剑指华原，这般循序渐进的攻势，分明是在丈量大凉边防的虚实。</p>

她转身欲问详情，却听前方传来更令人心惊的对话。</p>

“这次领军的可是飞鸿将军！”</p>

士卒的语气中满是自豪……</p>

“那渤海郡主更是巾帼英雄，竟在御前请命要与夫君并肩作战。”</p>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禾晏耳畔嗡鸣。</p>

烈日下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她望着士卒远去的背影，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p>

<span>程鲤素</span>禾兄？</p>

程鲤素的声音裹挟着担忧穿透混沌，她挤过人群握住禾晏冰凉的手腕……</p>

<span>程鲤素</span>宋陶陶近日……</p>

话音戛然而止，程鲤素顺着禾晏僵直的目光望去……</p>

只见她盯着演武场远处翻涌的尘烟，瞳孔中倒映着血色残阳，整个人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p>

程鲤素的话音在蒸腾的暑气里氤氲不散。</p>

禾晏恍若从惊涛骇浪中挣扎上岸，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玄铁令牌，半晌才艰涩开口……</p>

<span>禾晏</span>宋姑娘？</p>

<span>禾晏</span>我近日忙于训练，倒是没碰上。</p>

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那翻涌如潮的惊澜，神情看似平静，却在下一瞬猛然抬眼，目光如电，毫不犹豫地探手抓住程鲤素的手腕……</p>

<span>禾晏</span>你可知道，飞鸿将军……</p>

<span>禾晏</span>何时动身去的华原？</p>

程鲤素被腕间猛然收紧的力道惊得一怔，抬眸对上禾晏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心底仿佛被重重敲击了一下，骤然一沉。</p>

他能感觉到禾晏指间的颤抖，那力道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倾注于这一握之中，无声却又强烈地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不安……</p>

<span>程鲤素</span>华原距凉州千里之遥，加急军报都到了，想来……</p>

他咽了咽唾沫……</p>

<span>程鲤素</span>他们应当已经安营扎寨，甚至……</p>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的金铁交鸣声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掠过灰沉的天际。</p>

禾晏喉间泛起苦涩，眼前浮现出禾如非束甲跨马的模样。</p>

程鲤素见她紧攥着腰间令牌的指节已然泛白，不由得轻叹一声，那叹息声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隐约的心疼。</p>

他的目光落在那微微颤抖的手上，仿佛能透过这细微的动作窥见其内心翻涌的情绪，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p>

只是任那叹息消散在空气里，化作一丝难以捕捉的涟漪……</p>

<span>程鲤素</span>你也别太忧心，那小子虽说平日里不着调……</p>

他故意拉长语调……</p>

<span>程鲤素</span>但打起仗来，倒比狐狸还精三分。</p>

<span>程鲤素</span>渤海郡主更是出了名的智计过人，听说她写的兵书连枢密使都赞不绝口。</p>

禾晏望着演武场上猎猎作响的军旗，忽然轻笑出声。</p>

那笑声里裹着几分释然，几分自嘲……</p>

<span>禾晏</span>你说得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