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倦日情空涌，恰如昨日玉箫笛。”</p>
……</p>
正午的日头斜斜照在游廊上，投下斑驳树影。</p>
随着“吱呀”一声，雕花木门缓缓洞开，禾二奶奶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p>
禾心影正在石桌边研磨，见此情景立刻起身，裙摆扫过青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她搀到石凳上坐下。</p>
玉箫搁下手中茶盏，望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妇人。</p>
曾经明艳动人的面容，如今被病痛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苍白的脸颊凹陷下去，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往昔的淑丽。</p>
<i>玉箫</i>二婶。</p>
玉箫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惜。</p>
<span>禾二奶奶</span>渤海郡主。</p>
禾二奶奶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转头看向禾心影……</p>
<span>禾二奶奶</span>你大嫂怀着身孕，来了也不知吩咐厨房备些吃食？</p>
<span>禾二奶奶</span>可别亏待了身子，当心你大哥回来怪罪。</p>
她又转回头，看向玉箫……</p>
<span>禾二奶奶</span>郡主莫怪。</p>
<span>禾二奶奶</span>心影这孩子从小被我娇惯，不懂人情世故，还望多多包涵。</p>
禾心影何等聪慧，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p>
她低头福了福身，轻声道……</p>
<span>禾心影</span>母亲说得是，我这就去吩咐。</p>
说着便带着婢女小柳，莲步轻移，很快消失在月洞门外。</p>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子里只剩下玉箫和禾二奶奶两人。</p>
突然，禾二奶奶膝盖一软，重重跪在青砖地上。</p>
玉箫大惊失色，慌忙示意惊蛰去搀扶，自己也快步上前……</p>
<i>玉箫</i>二婶这是为何？</p>
<i>玉箫</i>快些起来！</p>
禾二奶奶抓住玉箫的衣袖，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p>
<span>禾二奶奶</span>郡主，求您……求您一定要为我的晏晏做主啊！</p>
她的声音里满是悲戚，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惊起了枝头的麻雀。</p>
玉箫垂眸看着禾二奶奶颤抖的指尖死死攥住自己裙裾，心底泛起冷笑……</p>
她本就是为禾晏眼盲真相而来，却没料到这妇人竟如此孤注一掷。</p>
可当年那场身份互换的闹剧里，这母亲分明也是默许之人。</p>
她缓缓抽回衣袖，重新坐回石凳，指节一下又一下叩着斑驳的石面……</p>
<i>玉箫</i>二婶这话蹊跷，晏晏明明是意外溺水身亡，何来做主之说？</p>
<i>玉箫</i>难不成许家的事，还轮得到我一个外姓人插手？</p>
禾二奶奶突然抓住石桌边缘，指节泛白……</p>
<span>禾二奶奶</span>郡主，您心里清楚！晏晏根本不是意外！</p>
<span>禾二奶奶</span>她的眼睛……</p>
沙哑的呜咽卡在喉咙里……</p>
<span>禾二奶奶</span>我只是个妇人，斗不过他们，只能求您……</p>
<i>玉箫</i>还有什么要说的？</p>
玉箫轻抬指尖，将耳边散落的碎发撩向一侧，她的语调清冷，仿佛刚从井水中浸过一般，带着一丝沁人的寒意。</p>
眼前人的眼泪让她想起一年前那场意外，贺宛如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哄得所有人都相信了“意外”的说辞。</p>
禾二奶奶猛然抬头，对上那双淬了冰的眼睛。</p>
她原以为玉箫是来讨公道的，此刻却摸不透对方的心思。</p>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咬牙道……</p>
<span>禾二奶奶</span>害晏晏的，是大老爷出的主意……</p>
<span>禾二奶奶</span>真正动手的，是你夫君……</p>
<i>玉箫</i>够了。</p>
玉箫猛然起身，石凳在青砖地面上拖拽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那尖锐的声响如同撕裂了宁静的空气，令人心头一紧。</p>
她的动作带着几分急促，仿佛被某种情绪驱使，不容片刻迟疑。</p>
周围的气氛似乎也因这一声突兀的噪音而凝滞，连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p>
<i>玉箫</i>聪明人说话该有分寸。</p>
她俯身逼近，声音里裹着寒意……</p>
<i>玉箫</i>我倒要问您，当年为何点头应允？</p>
<i>玉箫</i>让亲生女儿顶替他人身份，现在又来装慈母？</p>
庭院里鸦雀无声，唯有秋风卷起几片枯叶。</p>
禾二奶奶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p>
这沉默仿若千言万语在暗流中汹涌，玉箫薄唇微扬，溢出一声冷笑，随即提起裙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