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如血.(1 / 2)

“云风倦日情空涌,恰如昨日玉箫笛。”</p>

……</p>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玉箫将锦被踢至脚边,又侧身将脸埋进绣枕,辗转反侧间,纱帐上的银线绣蝶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p>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终于放弃入眠,披衣坐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帐幔上冰凉的流苏。</p>

白日里奚霁雪的话如藤蔓般在她心头缠绕。</p>

在朔京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中,奚家向来低调,偏生奚落烟一朝得幸,被承平帝册封为贤妃。</p>

虽说膝下仅抚育着倪贵人所生的五皇子,却圣眷不衰。</p>

自那之后,奚家兄长像是被名利蒙了眼,四处钻营,恨不得将嫡女奚霁雪送进最显赫的门第联姻。</p>

可蹊跷的是,这个一门心思攀附权贵的家族,竟默许奚霁雪下嫁商户姜家。</p>

若说图那点家财,玉箫断断不信……</p>

以奚家如今的声势,寻常商贾哪能入得了他们的眼?</p>

她托腮望向窗外,忽然想起前日宫宴上,奚贤妃与太后密谈时凝重的神色。</p>

难道是通过宫中眼线知晓了什么隐秘?</p>

故意将最宠爱的女儿远嫁,用平凡人家的烟火气作屏障,只为保住奚家一脉?</p>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忽地明灭不定,玉箫打了个寒颤。</p>

若真是如此,那藏在暗处的风暴,又该是何等汹涌?</p>

她咬住下唇,心中的疑问如乱麻,越理越紧。</p>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内室时,玉箫才堪堪从案几前起身。</p>

昨夜思忖奚家秘辛,她反复推敲至寅时三刻,铜镜里映出的面容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p>

正当谷雨捧着铜盆进门通报“禾大奶奶到了”,她才惊觉唐佳竟比预料中来得更早。</p>

匆匆挽起堕马髻,玉箫踩着软缎绣鞋疾步往花厅赶。</p>

檐角风铃叮咚作响,恍惚间又想起嫁入禾府那日,唐佳端坐正厅审视她时,凤目里寒星般的锋芒。</p>

彼时整个禾府奴仆屏息而行,连廊下铜雀香炉里的青烟都凝着三分惧意。</p>

然而推开花厅雕花木门的刹那,预想中的斥责并未落下。</p>

唐佳已迈着从容的步伐迎上前去,那双保养得宜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腕子。</p>

金镯与锦缎相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却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将时光凝固于这一刻……</p>

<span>唐佳</span>糊涂丫头,有了身子也不知知会一声!</p>

<span>唐佳</span>如非那孩子也是,难不成我还能害了自家血脉?</p>

玉箫尚未开口,对方已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掌心。</p>

唐佳指尖的温度裹挟着苏合香的暖意悄然袭来,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的眼底,那一抹淡淡的青影令她心头微沉。</p>

眉峰轻蹙,似有千言万语隐于其中,却又难以启齿,只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空气中消散无踪……</p>

<span>唐佳</span>可是胎动不安?</p>

<span>唐佳</span>瞧这黑眼圈——到底是男娃娃,打娘胎里就爱折腾人!</p>

说话间,袖口滚着金线的牡丹纹随着动作起伏,倒比平日多了几分鲜活。</p>

玉箫的心像是坠进了冰窟,唐佳眼底流转的关切在她眼中瞬间褪去温度。</p>

那些絮语中的温情,仿佛只是血脉相隔的倒影,映照出的终究不过是禾家子嗣那缥缈难辨的虚影。</p>

她低垂眼眸,掩去眼底那抹冷意,手中的锦帕已被绞得满是褶皱。</p>

原以为能换来半分真心,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p>

就在气氛凝滞时,环佩声响骤然刺破寂静。</p>

顾承嘉一袭月白襦裙款步而入,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p>

唐佳的笑容瞬间凝成霜,松开玉箫的手时,指尖擦过锦缎的声响都带着刺……</p>

<span>唐佳</span>渤海王妃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来得这般迟……</p>

<span>唐佳</span>莫不是忙着府中琐事,连亲闺女的身孕都顾不上了?</p>

她刻意地轻轻抚过玉箫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p>

阳光洒下,金镯在她皓腕间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绪……</p>

那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深意,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掩饰什么……</p>

<span>唐佳</span>这可是禾家长孙,半点马虎不得。</p>

话音未落,唐佳已甩着广袖离去,环佩声渐远。</p>

顾承嘉却恍若未闻,疾步上前握住玉箫发凉的手,素色裙裾扫过青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