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倦日情空涌，恰如昨日玉箫笛。”</p>

……</p>

谁也没料到，凉州新兵训练的差事竟落到了肖珏头上。</p>

不过这对禾如非而言已无关紧要——此刻他正随马车行在莲雪山的雨雾里。</p>

这山乱峰叠嶂，形态各异，恰逢细雨绵绵，雾气如纱缦般裹住嶙峋山石，险峻的山道更显湿滑难行。</p>

说来也奇，即便山路如此难走，莲雪山却常年熙攘。</p>

只因半山坳处坐落着百年古刹玉华寺。</p>

坊间传言在此拜佛必能心想事成……</p>

这话虽有些夸张，却不妨碍朔京的达官显贵们每逢节庆便跋涉至此，在晨钟暮鼓中祈福诵经，求家人安康、万事顺遂。</p>

“吱呀”一声，马车帘子被掀开道缝隙。</p>

玉箫探身望了眼迷蒙山色，轻声说道……</p>

<i>玉箫</i>如非，快到了，再走不到一炷香功夫就能见着玉华寺的飞檐了。</p>

<span>禾如非</span>可是饿了？</p>

身旁的禾如非轻轻伸手，替她将披风拢得更紧些，指尖不经意拂过她的肩膀，带来一丝微暖。</p>

他的语气温柔低沉，仿佛能将天边绵密的雨丝一一揉化，散作无声的涟漪，融进这片喧嚣的阳光里……</p>

<span>禾如非</span>你如今怀着双生子，饮食起居半点疏忽不得。</p>

玉箫轻轻摇头，指尖不自觉抚上小腹……</p>

已有四月身孕的她胎像安稳，若非如此，禾如非说什么也不会允她跋涉至此。</p>

她隔着雨幕望了眼身后那辆青布马车，才将车帘重新放下，轻声道……</p>

<i>玉箫</i>今日母妃与嫂嫂也同路来祈福。</p>

<i>玉箫</i>近来为防范乌托而征兵的事闹得紧，朔京城里总有些人心惶惶，求个心安也好……</p>

一炷香功夫果然应了玉箫的话，车马停在了玉华寺山门前。</p>

寺僧见了禾府与渤海王府的徽记马车，立刻引着众人往寺内走。</p>

可当禾如非抬步要进佛堂时，却被一位灰袍僧人抬手拦住……</p>

“这位施主，你身上杀孽深重、煞气过旺，佛堂清净地，入不得。”</p>

顾承嘉见状连忙上前，对着僧人拱手道……</p>

<span>顾承嘉</span>师父，这是小婿……</p>

<span>顾承嘉</span>再说佛祖慈悲为怀，便是身负杀孽，只要肯诚心悔过，菩萨又怎会不庇佑呢？</p>

僧人垂眸摇头，袈裟在穿堂风里微动……</p>

“施主说得在理，只是佛法渡人需先渡心——贫僧观这位施主眼神冷冽，眉宇间并无半分悔意啊。”</p>

玉箫正欲启唇辩解，却被禾如非抢先一步按住了手腕。</p>

他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而那语气，竟是难得的温和，像一汪静水般安抚了她心头的躁动……</p>

<span>禾如非</span>箫箫别担心，你先进去替家人祈福，我在这廊下等你。</p>

他指尖蹭过她袖口的绣纹，目光掠过佛堂檐角垂落的铜铃，在阳光里沉沉凝住。</p>

顾承嘉领着玉箫与陆明姝踏入佛堂时，禾如非正立在廊下，目光落在庭院中那株需数人合抱的古银杏上。</p>

方才僧人的话还在耳畔——这玉华寺的香火果然有些玄妙，素未谋面的僧人竟能一眼窥破他指尖洗不褪的血腥气。</p>

<span>禾心影</span>是堂兄吗？</p>

清冷女声自身后佛堂月洞门传来。</p>

禾如非回身，见来人着一袭藕荷色洒金十二破留仙长裙，裙裾随步履漾开细碎金光，那张脸竟与故去的禾晏有七分相似……</p>

是禾二房的次女禾心影，禾晏的亲妹妹。</p>

<span>禾心影</span>堂嫂在里头上香呢？</p>

禾心影眼尖地捕捉到佛堂内那道模糊的人影，心中一动，随即转眸看向他……</p>

<span>禾心影</span>堂兄怎不进去？</p>

<span>禾如非</span>刀光剑影里滚出来的人，不信菩萨渡人。</p>

他语气淡漠，目光掠过她鬓边那支赤金点翠步摇。</p>

禾心影却轻叹了声……</p>

<span>禾心影</span>堂兄成婚后便与堂嫂分府另住，可上月在老宅，我还听大伯父对着父亲叹气，说想瞧瞧你们小俩口……</p>

她话音微顿，指尖无意识绞着裙上的缠枝莲纹绦子……</p>

<span>禾心影</span>其实老人家们就是念着你。</p>

还未等禾如非回应，顾承嘉已携着玉箫、陆明姝从佛堂走出。</p>

禾心影眼尖，立刻屈膝行礼唤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