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的夜风冰冷刺骨，混合着消防水带来的湿气，如同刀片般刮过王俊凯的脸颊和身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寒冷，所有的感官和思维都凝固在了对面楼顶那个消失的身影和那个清晰的、竖起的大拇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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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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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熟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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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略显消瘦的轮廓，那个举手投足间细微的、带着某种独特韵律感的姿态，还有那个看似鼓励、实则蕴含着复杂情绪的大拇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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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字，一个他从未敢往这个方向去想、甚至刻意压抑在内心最底层的名字，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猛地冲破了所有理智的枷锁，轰然炸开在他的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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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烊千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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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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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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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被警方控制着吗？！他不是那个沉默的、疑似“背叛”的、需要他去拯救的兄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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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出现在对面楼顶？！他怎么会拥有如此神乎其技的黑客技术？！他怎么可能在那种严密监控下逃脱并出现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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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惑、所有不合常理的细节，在这一刻疯狂地倒灌、碰撞、重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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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玺超乎常人的冷静、他选择性隐瞒的信息、他对电子设备的精通（虽然平时不显山露水）、他被“抓”时那复杂至极的眼神、那条指向林峰的致命短信、老刑警收到暗示后迅速展开的行动、以及这接连不断的、精准到可怕的远程协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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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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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一切的背后，是千玺在操控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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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所谓的“沉默”和“被困”，根本就是一场将计就计、深入虎穴、甚至不惜背负所有骂名的惊天布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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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卖身契”……是否可能也是他取得对方信任、打入敌人内部的“投名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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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王俊凯。他扶着冰冷的空调外机支架，才勉强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高空恐惧，而是因为这颠覆性的、足以重塑所有认知的可怕猜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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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千玺……那他独自承受了多少？他又谋划了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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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怀疑他、怨恨他、甚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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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混合着极致愧疚、狂喜、后怕和难以言喻的心疼的复杂情绪，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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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呜哇——呜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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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消防车和警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将他从巨大的冲击中短暂拉回现实。他所在的这栋大楼突发“火灾”，必然引起了外界的注意和混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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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乱，是他制造的，也可能是千玺计算之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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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楼下很快会被封锁，晟世资本的人和林峰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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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这个空调平台很大，连接着大楼不同区域的通风管道和检修梯。他必须找到一个能通往内部、或者能下到相对安全楼层的路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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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锁定在平台边缘一部锈迹斑斑的、通往下方某个设备层的垂直检修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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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选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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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抓住冰冷潮湿的梯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高空的风吹得他摇摇欲坠，手指早已冻得麻木，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求生本能，一步步向下挪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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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下降一层，他都能透过玻璃幕墙瞥见大楼内部因火灾警报而一片混乱的景象：奔跑的人群、闪烁的应急灯、弥漫的水汽（高层喷淋系统可能也联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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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乱暂时成了他最好的掩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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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下降到了大约十几层的高度，发现了一个敞开的设备间窗户。他奋力爬了进去，重重摔在室内干燥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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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似乎是一个空闲的机房层，暂时没有人。警报声在这里显得沉闷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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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停留，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设备间的门，向外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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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空无一人，员工似乎都已经疏散。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照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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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需要想办法离开这栋大楼，并尽快将U盘里的数据和刚刚发现的关于千玺的惊天猜想传递出去！更重要的是，他必须立刻去救王源！位置信息已经明确：【Manta-B3-0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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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现在孤立无援，如何对抗整个晟世资本和隐藏在警方的“幽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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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U盘和那部老式诺基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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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玺……如果真是千玺在帮他，那他一定还会有后续的指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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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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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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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老式诺基亚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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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短信，而是直接来电！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个神秘黑客的号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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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心脏猛地一提，手指甚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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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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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阵极其轻微的、平稳的呼吸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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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机，仿佛能通过这细微的电波，感受到另一端那个人的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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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持续了大约五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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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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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个声音，终于透过听筒，缓缓地传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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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声音……经过了明显的变声处理，低沉、沙哑、毫无特征，根本无法分辨原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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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为什么，王俊凯却从那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节奏和停顿习惯中，捕捉到了一丝……该死的熟悉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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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见吗。”那不是询问，而是平静的陈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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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听得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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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那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做得比预计的更好。现在，听清楚接下来的指令，我们时间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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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U盘里的数据，我已经通过你刚才的节点完成了云端同步和多重加密备份。原始U盘，你可以自行处置，但建议销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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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警方内部的‘幽灵’林峰，与晟世资本董事长目前的藏身地点，我已经锁定。坐标和证据链，已匿名发送至省厅纪检部门和更高层级的安全机构。但他们行动需要时间，远水难救近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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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源的转移已经开始。他们动用了地下秘密通道。预计抵达时间，不足二十分钟。目的地，是城西废弃的第三污水处理厂地下深层改造区。地图和内部结构图，已发送至你这部手机的内存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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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污水处理厂？！竟然在那里？！怪不得之前搜索铁路和化学品气味附近一无所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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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进去？怎么救他？”王俊凯急切地问，声音压抑着焦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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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处理厂地下入口戒备森严，强攻不可能。”黑客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你需要一个‘钥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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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钥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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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黑客吐出两个字，“他现在应该正急于赶去与董事长汇合，或者去处理王源转移的后续事宜。他会走一条只有他知道的、连接市局地下三层和外部安全屋的紧急通道。那是唯一一条有可能避开所有耳目、快速抵达污水处理厂外围的路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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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逼他带你进去。他是你唯一的‘通行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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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心沉了下去。抓住林峰？一个训练有素、警惕性极高的刑警队长？谈何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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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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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帮手。”黑客打断他，“刘建军。那个老刑警。他已经被内部监察部门释放，并且……他选择站在我们这边。他现在应该正在市局地下三层的入口附近伺机而动。他会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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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刑警被释放了？还选择了帮忙？看来千玺（王俊凯几乎已经认定就是他）之前的暗示和黑客后续的操作起了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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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联系他？如何信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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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你联系。他看到你，自然会明白。至于信任……”黑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你只能赌。赌一个老警察的良心和职业操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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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冒险了！但王俊凯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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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王俊凯沉声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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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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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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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过程中遇到任何无法抵抗的危险，或者……看到我……做出任何你无法理解的举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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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再次停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变得无比冰冷和决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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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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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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