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与其说是客房，不如说是一间装饰华丽的牢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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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隔音材料包裹着墙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没有窗户，只有模拟自然光的隐藏式灯带，提供着毫无温度的光照。空气循环系统发出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反而更衬出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有尖锐的、可能被用作武器的物品都被收走，连玻璃杯都换成了特殊的软质塑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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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坐在柔软得过分的床沿，身体疲惫，精神却如同拉满的弓弦，高度警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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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眼镜男人——“陈顾问”——在将他送入房间后，便彬彬有礼地告退，门外留下了两名沉默寡言、气息精悍的守卫。他们不像普通的保安，更像训练有素的私人军事承包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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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提供的干净衣物已经送来，整齐地放在床头。他甚至被允许使用套房内独立的浴室。一切看似周到，实则是一种更高级别的控制和监视。他知道，这个房间里必然布满了隐藏的摄像头和麦克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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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了个冷水澡，试图用冰冷的水流让自己更加清醒。手腕上的伤口遇水刺痛，但也帮助他集中精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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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通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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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唯一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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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在那短暂的、被严密监控的通话时间里，尽可能多地捕捉信息——医生的样貌特征、背景环境里任何可能暴露位置的细节、王源的真实状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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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还要演好一个“关心则乱”、“急于交易”的哥哥角色，不能引起对方丝毫怀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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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巨大，如同山岳压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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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送来的食物补充体力，然后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中反复推演各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策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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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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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随后是陈顾问的声音：“王先生，视频连接已经准备就绪。请随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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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冷静。他起身，打开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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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顾问站在门外，脸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平静表情，侧身示意：“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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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随着陈顾问，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这个房间的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需要指纹和密码才能开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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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滑开，里面是一个小型的、科技感十足的会议室。中央摆放着一张金属长桌，桌子对面墙壁上，悬挂着一面巨大的高清显示屏，此刻屏幕是黑色的。桌面上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加密通讯终端的设备，造型简洁，线条冷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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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陈顾问指向桌子这边唯一的一把椅子，“通话将在三分钟后开始。线路已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确保绝对安全和私密。您可以放心与医生交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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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依言坐下，目光快速扫过房间。除了那面大屏幕和桌上的终端，房间里几乎空无一物，墙壁是光滑的金属板，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标识，根本无法判断具体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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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保密，也意味着绝对的掌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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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顾问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站到了房间的角落，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显然是要全程监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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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心沉了下去。有第三者在场，他很多试探性的问题恐怕无法问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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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在寂静中流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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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时准点，对面的大屏幕突然亮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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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现的画面，却让王俊凯的眉头瞬间拧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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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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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部分，显示的是一个类似ICU病房的环境，但比普通ICU更加科技化，充满了各种看不懂的精密仪器。王源躺在正中央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和各种传感器，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呼吸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画面清晰稳定，但角度固定，似乎是某个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无法看到病房的全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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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部分，则是一个视频通话窗口。窗口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无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部分额头的中年男性。他身后的背景是纯白色的，没有任何特征，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虚拟背景或者是在一个绝对空白的房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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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您好。”视频里的医生开口了，声音经过轻微的失真处理，显得有些机械化，听不出太多情绪，“我是王源先生的主治医生，代号‘博士’（D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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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连真实姓氏都不透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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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心揪紧了。源儿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完全依靠机器维持生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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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怎么样了？”王俊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焦急和担忧，符合一个哥哥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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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先生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仍处于深度诱导昏迷状态。”‘博士’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念报告，“这是为了保护他的大脑神经不再因之前的异常放电而受到进一步损伤。我们正在使用最新的神经调控技术尝试修复受损的突触连接，但这是一个非常精细且漫长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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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调控技术？修复突触？这些术语听起来高端，却透着一种不祥的、将人当做机器修理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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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时候能醒？会不会有后遗症？”王俊凯追问，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极大的关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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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时间无法确定，取决于他大脑自身的恢复情况。后遗症……或多或少会存在，可能包括部分记忆缺失、情绪波动、或者某些精细运动功能障碍。我们需要进一步观察。”“博士”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规避了任何具体承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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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指甲掐进掌心。对方在敷衍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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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冒险试探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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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他之前的情况，和某种……特殊的化学品暴露有关？”王俊凯紧紧盯着屏幕里那双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Sunshine Smile的某些产品……是不是有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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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里，‘博士’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王俊凯捕捉到了那一丝不自然。他旁边的陈顾问也微微皱了下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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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您从哪里听来的这种不实信息？”‘博士’的语气稍微严厉了一些，“王源先生的病情非常复杂，与任何特定化学品无关。请您不要相信外界毫无根据的猜测，这不利于他的治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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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认！快速而坚决的否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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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瞬间的眼神闪烁，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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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没有继续追问，以免引起过度警惕。他换了个方向：“我能看看他病房的其他角度吗？或者……听听他的声音？”他试图获取更多环境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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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为了维持绝对的无菌环境和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刺激，目前无法提供更多视角。王源先生处于昏迷中，也没有声音。”“博士”直接拒绝，毫无商量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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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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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防备森严，几乎不透露任何有效信息。他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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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左边屏幕里昏迷的王源。看着弟弟毫无生气的脸，一股真切的心痛和愤怒涌上心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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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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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一个极其细微的细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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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源病床旁边的一个监护仪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波形中间，似乎极其短暂地、规律性地闪过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类似灯塔图标的灰色水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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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图标……他好像在哪里见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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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千玺那份“卖身契”的晟世资本文件LOGO的角落？还是在那个神秘黑客提供的服务器日志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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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确定，但这是一个线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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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也注意到，‘博士’在说话停顿的间隙，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习惯性的动作——他会用无名指，极其快速地、轻轻推一下自己口罩的鼻夹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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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也好熟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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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心脏猛地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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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在记忆中搜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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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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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他们参加一次大型公益活动，有一个上台发言的、据说是某慈善基金旗下的医疗专家，在调整话筒时，就做过这个一模一样的、推口罩鼻夹的动作！当时他还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特别，因为那个专家其实并没戴口罩，只是个习惯性手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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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专家……好像姓……魏？！当时介绍说是海外归来的神经医学领域的青年才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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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屏幕后的这个‘博士’，就是那个魏医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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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他，那他根本不是什么慈善专家，而是晟世资本旗下、进行着非法研究的医疗人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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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发现让王俊凯的心跳骤然加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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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能直接问。他必须用另一种方式验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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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极度疲惫和悲伤的神情，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沙哑和哽咽，表演得恰到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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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我知道你们有规定。但我只是……只是太担心他了。”他低下头，用手抹了把脸，仿佛在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我们小时候……有一次他发烧得很厉害，也是昏迷不醒，当时那个医生……好像也姓魏，就用了很厉害的方法把他救回来了……所以我看到您，就忍不住想问问……您认不认识那位魏医生？他是不是很权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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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段话真假掺半，情感真挚，将一个绝望哥哥病急乱投医的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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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里，‘博士’的眼神再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尽管他控制得很好，但那瞬间瞳孔的收缩和眼睫的微颤，没有逃过王俊凯死死盯着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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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看到‘博士’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握紧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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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对了！这个‘博士’极大可能就是那个魏医生！而且他对“魏医生”这个称呼有反应！</p>